沈怀夕没有反驳,她醒来之后一直在想,这些年她执着着要报仇,是对还是错。她想通了,她们家对不起赵庭桉是事实,赵子平杀了她父母也是事实。抛开仇怨,赵子平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所以即使不为私怨,只为百姓,她也要将他拉下来。而赵庭桉,她能给的补偿就是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将这个千疮百孔的王朝,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姑姑,你知道赵时越究竟想干什么吗?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沈怀夕想不通,赵时越以前明明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大哥哥,对赵子平也毕恭毕敬,如果以前不是装的,那他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可是是谁告诉他的呢?
这也是沈钰所担心的。按理说,这世上知道赵时越真实身份的人只剩她一人了。
“赵时越不轻易信人,所以我们对他也了解不深。至于身份,他大抵是知道了。”
姑侄二人都陷入了沉默。赵时越的目的从一定程度上而言与她们是一致的,但沈怀夕总有些担心,她觉得赵时越可能会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来。有些时候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沈怀夕的担忧还没有宣之于口,知冬就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
“小姐,娘娘,出事了!”
沈怀夕急得想站起来,但身子疲软,沈钰扶住了她,有些不悦地说道:“你慢点说,这般急匆匆的,像什么样子。”
知冬也知道自己失态,但她确实是太着急了,“城东突发大火,烧了数十间民宅,伤亡无数!”
“你说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道。饶是见惯了风雨的沈钰都忍不住被赵时越的手段吓得脸色一白。姑侄二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不忍等复杂的情绪。
“把我们的人都调过去,救人要紧!”沈怀夕不忍地闭上了双眼,她无法想象那场景该是何等的惨烈。上百条人命,赵时越就这般一把火烧了,他的眼里除了仇恨,只怕什么都不剩了。这样的他和过去的赵子平有何区别?
“春雨,我们的人也去。”沈钰立刻吩咐道。
沈怀夕翻身下床,沈钰眉头一皱,拦住了她,“你身子还未痊愈,吃不消的!”
“姑姑,山下需要有人坐镇,我不能再待在这了。赵时越那边需要尽快解决,不然下一次烧起来的就不知道是哪里了。”沈怀夕神情严肃,这一刻,她心里全是那些无辜的百姓,什么仇恨什么算计,都被她抛诸脑后。
沈钰微微动容,以前她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姑娘真的长大了,如她们所愿那般,干净、纯粹。
“好,你在山下等着姑姑,有些事情不需要你一力承担。”
时间紧迫,沈怀夕胡乱地点了点头,没有细问沈钰的计划。
而此刻的皇宫里已经乱作了一团。前几次的天火都是夜里烧起来的,没有伤人。赵子平一心只想摆平谣言,并没有细究真相。但这一次在青天白日下,城东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燃起了熊熊大火,死伤惨重,百姓们的怒意以及各种猜测根本压不下去。赵子平在宣政殿大发雷霆,奏折、砚台等都被他扫落在地,跪在下首的各部官员们身子都在抖,连陆知章的衣摆都沾上了滚落在地的茶水。只有秦裴之安安稳稳地坐在赵子平的左手边的悠哉地端着茶慢慢品。
“秦相是有什么好主意了吗?”陆知章见秦裴之闲适的样子,恨得牙痒痒,企图将赵子平的怒意引到他身上去。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秦裴之身上。秦裴之慢慢放下茶盏,招手让宫人递来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