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必如此,这些都是殿下吩咐的。”
李月明笑了笑,又向赵庭桉作了一揖。赵庭桉扶住他的手臂,“这些虚礼就免了,先吃饭。”
赵庭桉坐在李月明对面,沈怀夕站在他身后,李月明看了一眼沈怀夕,指了指空着的位置,“姑娘不坐吗?”
沈怀夕瞄了一眼赵庭桉,后者挑了挑眉,“怎么,还需要我请你?”
沈怀夕假笑道:“当不起殿下的请。”她挑了个离赵庭桉远些的位置坐下,赵庭桉脸黑了几分。
李月明看着他们斗嘴,倒是生了几分感慨。那年在秦相为他举办的私宴上,他们二人似乎也是这样,只是那时的沈怀夕更自信张扬些,赵庭桉面上更让着她些。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卿在想什么?”赵庭桉见他迟迟不动筷,出声问道。
李月明的思绪被打断,有些恍然,“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些以前的事。殿下,比王爷和娘娘期待的样子,还要好。“
他口中的王爷和娘娘自然指的是平南王沈渊和皇后沈钰。这下轮到赵庭桉恍惚了,沈家众人在上凉一直都是禁忌,已经快十年不曾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些人了。
:李卿,似乎很敬重老师和母后。“赵庭桉并不记得李月明与沈家有任何特殊的联系,但他每每提起沈家,语气中都带着一丝怀念。
“王爷是下官见过的最有侠气的官员。他不是出生于簪缨世族,所以为人处世总是格外不同。那时候,朝堂初定,百废待兴,是王爷提议废除奴制,商农并举。他从不因身份高低,而区别对待。他与王妃,会亲手给乞儿上药,也会在农忙时分下地帮忙。皇后娘娘坐镇中宫之时,世家贵族的小娘子们都能参与家中事务决策,入学堂,撑起一方天地。这样的人,本就值得敬重。“李月明说得十分认真,连声音都微微提高了少许。
赵庭桉却突然一笑,眼底里的嘲笑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李月明,“可他们是反贼。”
“殿下也相信他们是反贼吗?”李月明毫不退让地反问道。
许是李月明眼里的火光太过炙热,赵庭桉敛了笑,低低道:“相不相信的,重要吗?”
“重要。”李月明掷地有声。
如此坚定的语气令赵庭桉一怔,他愕然地看着李月明。
“非常重要,殿下。”李月明再次重复道。“因为您是未来的储君,您是他们翻案的希望。沈家不能永世背着反贼的骂名,这对他们不公平,对他们的后代也不公平。”
李月明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沈怀夕。她面色平静,毫无波澜。但若凑近便能发现她藏在袖中的手指已把自己掐出了血,她的口腔中也因为咬着舌尖而满是血腥味。
“李大人为何如此笃定沈家不会反?”赵庭桉坐直了身子,认真问道。他不是不相信沈家,他也去求过赵子平,沈钰甚至在中和宫外长跪不起,可都没有用。陆知章当着赵子平的面拿出了许多证据,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当初沈钰不是被发现有孕,她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陆知章拿出的那些证据,很可能是假的。我有一年无意见闯入了他的书房,发现他练字的字帖笔迹各异,我怀疑他善于模仿笔迹。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位善口技的江湖人。我记得那年曾有人作证听到过王爷与人讨论私换城防。”这是李月明这些年来查到的蛛丝马迹,但更确凿的证据他无法拿到。陆知章太谨慎了,他不相信任何人。
“啪”的一声,茶杯掉落,碎了一地。沈怀夕怔在原地,半晌后才垂下眸子道:“手滑了,抱歉。”
赵庭桉拧起眉头,她的衣裙湿了大半,上面沾着茶叶,地上的茶水甚至还在冒着热气。他立刻站了起来,把沈怀夕从椅子上拉起来,让裙子不再贴着她的身体。“你没事吧?烫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