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酒桌已站定一人,斗笠下垂着遮面白纱,白衣飘然,鬼魅一般;背后长刀格外醒目。
刀具形制有数,短刀一两尺,中长刀三尺上下,苗刀、马刀、朴刀等总长则可五尺往上。寻常棍刀,往往三尺以内;可那白衣佩刀,由鞘观之,刃长就约有三尺七,柄长也有几乎一尺,竟是棍刀形。
“掌柜,一杯‘翠倚寒’,一盘水煮菜,一碗鸡蛋羹,一碗猪肉糜。”
“翠倚寒”是文人说法,北旗州地处北疆,天气寒些,冬春更长,特产松针茶。
各桌人停住话。
声音稚气未脱,不辨男女。
北旗州时下闻名的侠客屈指可数,女子中阿克占红泥风头无两,男子中未知名姓的“独狼”可排进前三,一流高手中也算上位,竟倒在少年刀下?
斗笠摘下,落到腿上放好。凌乱白发两三寸长,平细的眉下,上平下圆的狭长“下三白”,微挑的眼尾难掩兴致缺缺——厌世的眼。
提枪坐到对面,痞笑掩盖窘迫,红泥挑了挑眉:“你就是那白衣侠?”
无精打采,自语般:“以为叫‘白鬼’的人多些。”
剑拔弩张。
小二战战兢兢端来“翠倚寒”,两手托盘不知该不该落下。
少年主动伸手去拿,枪快一步,探过杯底挑出圆润弧线,稳稳托住茶杯,迅速收回。
茶杯轻晃,水洒出几滴后,停稳在枪尖。
“粘杆啊……”眼皮微沉,“姑娘姓阿克占?”
红泥面上瞬间红温,一拍桌子:“打一架!?”
茶杯跌碎,敛住满屋气息。
“不打,饿。”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怒火无处发泄,眯眼打量对面,挑衅般:“不信你杀得了‘独狼’。”
对面少年缓缓歪头,眼睛愣愣地瞪大些,仿佛询问。
“能不能爷们一点!打不打!”
伏在桌上:“不打,要吃饭。”漫不经心轻吹额前发,抬眸观察,饶有兴致,解闷一般。
从未受过如此轻视,兀然发作:“吃个屁!打赢我,老娘带你去吃‘掇鲜楼’!”
“好,打。”长刀干脆出鞘半尺,瞬间搭在红泥肩头,甩开的鞘沿刀缓缓回落,从后抵在肩头。
牙咬得吱吱响:“有病是吧!不在这打!”
伸手如枪一般一扎一挽捉住领口,怪力发作,竟将“白鬼”扯得双脚离地。
斗笠滑落前被两腿夹住,“白鬼”一手抓刀一手握鞘,不愿出击又空不出手脚,被红泥半扛半放、风筝一般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