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只要生活足够美丽,我们就得努力的活着,活出一个灿烂的自己。
2001年:正是大年初六。
这是故乡的清晨。
东边的天空刚刚泛起了一层微微的白色,整个雾下的并不大,能够隐隐约约的看到隔壁的不远的村庄。所有光秃秃的树枝,被晨风轻轻地摇曳着,一些乌鸦在树上,乱说着一些,不吉利的话,从这个树枝,飞到哪个树枝。
小麻雀在屋檐下面的,自己做的洞口,钻出钻进地,与讨厌的乌鸦时不时地对骂着。还有一些其它的鸟儿,在枝头上飞来飞去,有的幸灾乐祸地劝架,有的袖手旁观地观看,有的若无其事地秀着恩爱。都在半真半假的看着热闹。
四下里的被雄鸡啼笑的声音,吵醒来的还有看家狗,各自站领着自家门口的领地,朝着空中,自豪地狂欢着,向主人报告着这一夜的平安。
农村的早晨,就这样被世间,可爱的生灵,欢乐着从睡梦中,懒洋洋地醒来。赶早的汽车声,在空中,拼命地嚎叫着,给起来了赶车的人,提着一遍,又一遍的醒。
“王化民,王化民,走了,快点,集上的客车都按喇叭催了。”
这时同村同学,王春亮在屋后面急急地喊着我。
“你在睡一时吧,等小娜醒了给小娜说一声,我走了,等我打工回来,给她买新衣服穿,叫她和毛毛别闹,在家里看好小弟弟。”
我照着,躺在妻子怀里,正在熟睡,还没有满月的儿子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去到深圳看看,要是不能干的话,就早一点回来,午季还要收麦子呢,你这一走了,手扶机就没人会开了。”
妻子躺在床上,搂着熟睡的儿子说。
“我知道,别人能干,我也能干,我又不比别人缺少什么,再苦再累,还有比干农活累。看他们在深圳混的哪么好,我也一定要,混个样子给你看,回头你给我娘,我爷说一声,别想我,现在离春耕还早呢?”
“你在哪里能干就干,不能干或者找不到活,进不了厂,就早点回来。”
“知道,如果你晚上害怕,就让我娘过来陪伴,或者上西头睡。”
“不怕,村里都是人。”
“我爸,你不亲我一下子,才走吗?你刚才亲了小弟弟,被我看到了。”
女儿小娜,从那头,趴在被头上,笑着说。我忙过去,给他盖好被子,亲了亲女儿。
“好好上学,在家里听你妈妈的话,等爸爸挣了钱,给你买花衣服。”
“知道了爸爸,我会听我妈妈话的。”
“我走了,要不要关灯。”
“不用了,天快亮了,估计你娘该起床了,他起来的早,该做饭了,一时还给小旦送绵裤过来,昨天晚上又濑湿一条新绵裤。”
妻子看着熟睡的儿子轻声说。
“哪我走了。”
“钱装好了没有?”
“装好了。就留了一百多块钱在家里面,我带了四百块,火车票一百多块,这一路到蚌埠也要十块,听说到东莞东,还要坐一个多小时汽车,才能到SZ市。也要花钱的。”
“现在又不花钱,你都带着去罢?”
“带哪么多少钱干什么嘛,我是出去打工挣钱的,又不是出去旅游的,回头把家里这瓶酒,拿到西头给我爹喝。钱花完了,不想喂猪,把猪买了。我不在家,猪跑了不好逮,喂两只羊算了。也不费事。”
我拎着用化肥袋,装着几件衣服的包,打开了家门。
“我走了。小娜,爸爸走了。”
我把门轻轻地关上,走到厨房门前,用手拍拍厨房门,里面的猪哼了一下,两头羊则咩咩地叫了几声。
我便打开院子大门,走了出来,把门关上,看着我自己年关写的对联:
立志报得父母恩
发奋谋求家业旺
王春亮和姑姑拎着包,站在屋后等着我。
“你怎么用个化肥口袋装衣服,包呢?早知道,我把家里哪个旧包,拿来给你用。”
王春亮看到我走过来,一边笑着说。
“没事,能装衣服就行,我哪个包袋全断了,走了,车都在催了。”
我不消地说。
“王化民,你穿这么单薄的衣服,不冷吗?这才在年里,又不是夏天?”
姑姑一边关心的说。
“不冷,下雪天也这样。”
我摇着头回答。
“王化民身体好,下雪天,还用冷水洗澡呢?”
我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集上走着。
到了集上,汽车刚发动,售票员站在车门前,招手喊着我们。
“快点,准备开车了。”
车上坐了一些父老乡亲,都是赶早到市里,或其它地方办事的人。
这是市班车,一天一趟,早上六点发车,十点钟到蚌埠,下午二点半返回来。
汽车欢叫着,离开生我养我几十年的村庄,顺着田野边的大路奔驰着,鸣叫着。
故乡两边的树都被惊呆了,不住地向我们拥来而倒去。拉出一条长长的乡村小路,向往着陌生之地。
熟悉的村庄,渐渐消失了。
熟悉的味道,渐渐冲淡了。
拉出了一片思念的空间。
拉出了一片思念的岁月。
拉出了一片思念的心海。
拉出了一片思念的源泉。
拉出了一片思念的亲情。
拉出了一片思念的期盼。
拉出了一片思念的呐喊。
拉出了一片思念的田园。
拉出了一片思念的思念。
拉出了一片思念的距离。
拉出了一片思念的归程。
拉出了一片思念的目光。
拉出了一片思念的海洋。
拉出了一片思念的天空。
BB市汽车站,离火车站好远,坐车也要二十几分钟。王春亮排队买好票出来,手里甩着票,有点惋惜地说:
“亏了,亏了,要不是在蚌埠,下车耽误那一时,我们还能买到有座位的火车票,有坐位的票都买完了,去深圳的人真多。买的站票,现在卖的全是站票。”
“哪你装着吧。一个人装着安全。”
姑姑站在一边说。
“好吧,我们吃点饭去,然后再买点东西,留火车上吃,再去侯车大厅。”
王春亮一边装着火车票说。
“这火车站东西哪么贵,不是从家里,带了吃的东西吗?”
我边说边蹲下来,打开口袋,拿出几个鸡蛋和一把撒子。
“还带着馓子。真有你的。”
王春亮接过来,我们便找一个空地,吃了起来。火车站人来人往的太多,也太热闹。
火车站播音室,一时播报某某车正点进站,请列车员做好接车准备,某某车晚点,请旅客朋友们耐心等侯。某某车现在开始检票进站。某某车准备发车,请检票员停止检票。
广场四下里,喊人赶车的,找人的,拉客的杂声鼎沸。
“老乡,去哪里,要票吗?”
一个黑肥的票贩子过来问我们。
“深圳,有座吗。”
王春亮故意的问。
“有,卧铺也有,软硬座都有,要多少张?”
票贩子真的,拿出几十张火车票来,天不怕地不怕地摇着手里的火车票,得意地说:
“要几张,东莞东都有。买了票,我保证,先给你们送上火车。”
“要多少钱一张票?”
“硬座要二百五一张。”
“这么贵,买不起,我们买的是站台票,在这里等亲戚的,是过来送他们上火车的。我们又不出去。”
一个很不正经的警察走过来,二个人对了一下眼神,票贩子笑了笑便走开。我们吃完了手里的吃的,便排队进侯车厅。
候车厅人更多,到处站满了人,人们川流不息,奔来跑去。更加噪杂,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器,大声地提醒着,来往奔跑的乘客。
“明天要几点钟到东莞东?”
姑姑一边问。
“可能要明天下午三点多吧?”
王春亮向四下里张望着说。
“各位旅客请注意了,各位旅客请注意了,由蚌埠开往东莞东的1403列车,开始检票进站了。请到第五号检票口,排队检票进站。进站往五站台上车。”
乘座这趟火车的人,排了好多,人挤人地,个个都是大包小行地,往前拥挤着。叫嚷着。几个检票口同时检票,人们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拥挤过来。
“不要挤,不要挤,请排好队。请排好队。”
工作人员,用扩音器,站在一边,大声地喊着。也有没有买票的人,趁着人多挤进去了,检票员则一边喊,抓住哪个没有票的。抓住谁呢?谁知道,反正人像,猪抢食一样,拼命往前奔跑。我们没有座位,被一个个门口检票列车员,指着往前赶。
“我们没有座位,上哪个车厢都能坐。”
姑姑累得气喘吁吁地说。
“不行,要硬座车厢才可以,这都是软卧,软座车厢。”
王春亮也是被这一时奔跑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终于,我们被拥挤的人群,带到硬座车厢前。
“后面这两个。”
王春亮手举着三张票,对列车员说。我们还没有说句话,便被后面人,推挤着上了去。里面人太多了。货架上塞得满满的。
“就站在这里吧,离厕所近,上厕所方便。”
王春亮看着,座位下面的空间说:
“包就塞到座位底下面去。”
列车门呯地被用力关上,火车长啸一声,缓缓地喘着粗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慢慢向前,仆俯爬行着。两边的楼房,开始惊吓得往两边躲闪着。
火车奋吼一声,驶出了蚌埠站,带着车上所有人的梦想,向着目的地出发。
两旁再也没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暖。
我的心开始奔跑,在村庄的周围,寻找我熟悉的味道。
我的思念开始呐喊,在村庄的天空中萦萦绕绕。寻找爷娘呼儿的心跳。
我的泪水开始洗礼,在村庄善良的树梢,哪里有妻子放飞的鸟叫。
我的心血在逆流而逃,在村庄幸福的屋顶,收拢着儿女的拥抱。
所有的一切,开始在列车努力的怒吼声中,陌生的重复着陌生。
列车行驶很不正常,你越是思念着家乡,它越是慢慢的奔走,让你思念,一点点拉长,但是不断了线。
每个站都停,大小站都停下来,给远去的游子,留下点点滴滴的,画面中的思念。
小站下的人并不多,上的也不多,但站站停,唯恐让人,断了错过的思念。
“各位旅客,合肥站到了,请需要在合肥站下车的旅客,请携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了。”
列车广播员,开始播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