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把手下支使过来,老妇人右手按着拐杖强撑身子,颤巍巍的要给沈炼行礼。
“您就是沈大人吧,草民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应允。”
“我想见见我儿子的尸体。”
话音落下,整个镇妖司大堂鸦雀无声。
足足好半天,才传来沈炼的一声叹息。
冤有头债有主,瞒得了一时,这件事总要传到小六子亲娘耳中。
早晚得有个交代。
他点了点头,眼神示意下属王辉将小六子尸首从班房里取出来。
不一会,一块白绢布包着的人皮和连脊头颅,就被放在六子娘的身边。
老妇人深吸了一口气,掀开白布,先用手触摸到那一块人皮,又接着仔细抚过那面目全非的头颅。
她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沈炼刚想去搀扶,六子娘又生生撑住了身体。
“六子他爹,也在咱们县镇妖司呆过,当初六子刚入职镇妖司时,还在我面前使了一套他爹的飞燕步。”
“可惜我眼睛瞎了,看不见他身穿差服,威风凛凛的样子。”
“是不是跟他爹一个模样呢?”
听着这些话,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沈炼胸口。
六子爹的事,他多少也有了解过,在镇妖司服役十余年,最终因营救百姓,被一只黄皮狗妖砍下头颅。
两代镇妖卫,竟殊途同归?
“我家六子头脑愚笨,前些时日听邻居说他跟随沈大人斩妖除魔,做了不少好事。”
“所有就想过来问问,他没给大人您添麻烦吧.....”
两行清泪,就这么无声从她瞎了的双眼中汨出。
很难想象出她这样一个瞎眼老婆子,为了见到儿子的尸体,仅靠着一根竹竿跨越风雪摸到镇妖司。
触碰到人皮的那一刻,心里又该是多少痛苦。
“小六他.....是我见过最勇敢的镇妖卫。”
“放心吧大娘。”
沈炼将手掌盖在她的肩膀上,郑重其事说道。
“庆阳县以后,不会再有什么妖怪敢侵扰了。”
“既然披上了这身飞鱼服,我定然会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
日落西山,黄昏时分雪势依旧不减,已经足够没住小腿。
一排长龙行进在风雪中,他们都是县城外的村民,收到消息后纷纷携家带口,牵牛挂驴往城中转移。
毕竟是祖祖辈辈住着的地方,真走了心里却是舍不得。
可没办法啊,狼妖屠了五里河村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都怕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受难的。
恰巧告示贴出,县衙里派差人走入各个村镇,命令火速转移,吃穿住行的费用一律由县令包揽,这才让那些老顽固们放下心来。
“唉,这鬼天气,要不是妖魔作乱谁愿意遭这份罪。”
“是要打仗了么,我看来来往往的差役比以前多了好些。”
人龙中不断有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