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的朗伊尔城,狂风是主旋律,就连降雪都很少,地面上的白色大多是从附近的雪山里吹过来的。
明明天空万里无云,却能看到点点雪花被东北风裹挟着吹到朗伊尔城,然后缓缓落下。要不是开启了信息观测视角,小南还以为是下雪了呢。
极夜期间,为了保持照明,码头旁的路灯不再熄灭,淡黄色光芒照亮着缓缓飘下的雪花。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很深了,看起来这几天没人乘船出海啊,倒也合理,谁家好船专挑极夜里出海,风险多高啊。
趁着暗黄色的路灯,小南踩着雪沿着街道往东走,听着嘎吱嘎吱声从脚下传来,不由得乐了出来。【这么厚的积雪,多适合埋人啊。】要是放在高中时候,这么大的雪,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干净的走出操场。
通过信测视角,隔着几百米,小南就看到远处的酒馆里聚集了很多人。即使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小南依旧能感受到那些人的强烈情绪,惊讶、害怕、兴奋。【一群研究员么】
按理来说,朗伊尔城附近应该大多是矿工才对,毕竟这个小城的支柱产业就是采矿业,城里的大多数人也都是矿工及其家属。剩下的建筑也大多是围绕矿场的第三服务业。可在信测视角里,小南没在岛上发现任何采矿的痕迹。这不科学,一个如此偏远的岛屿,如果没有地下的矿产,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建城?看科技水平也符合21世纪初年。这么多科研人员,看起来应该是一个科研支柱型城市。
【难不成,这个世界是一个科学驱动型世界,一切发展都是为了科学探索?】那这个世界倒是真是有潜力啊,科技飞升路线虽然慢,但是可以快速将人口洒向深空,抗风险能力更高,而且对物质世界的干扰能力更强。
红帽酒馆内,屋子里的人泾渭分明的分成三块区域,汇聚在卡座区域的大部分都是至少60上下的老头子,围在吧台附近的以年轻人为主,正在闹闹腾腾举杯对拼。剩下的那批人围在窗户前,依然在回味窗户外的美景,看得出来,这十来号人不太合群。
一个红鼻子白发老头提着酒瓶,搂过旁边的人,边把自己挂上去边问:“嗝~~老乔,我没醉吧,刚才窗户外是出现了极光对吧?”老头子说完话,往前嗅了两下然后“呕!”
被称为老乔的老头愤怒的推开醉气熏人的霍纳,“离我远点,霍纳!你现在闻起来就像是,刚从洞里被刨出来还尿了自己一身旱獭!”刚掏出纸巾,想擦掉衣服上被吐上去的不明液体,但看着一大片沁湿的痕迹又无从下手,只能暂且放下,带着怨气回头:“没错,刚才户外的就是极光!但是你个狗娘养的确实是喝醉了。哦!我可怜的汉森!哦!真恶心!”觉得衣服没救了的老乔只好把抓绒脱下,递给学生让学生拿到一边去,还好室内的暖气开得足,只穿羊毛内衣也感觉不到冷。
“这可不能怪我,你们非要灌我喝的,上帝知道的,我上周刚戒了酒。”乔英弯着腰咳嗽了两下,看旁边的人终于不再晃了,缓了缓说说:“而且你们一直在晃,看得我头晕。我记得所里有一身辐射防护服,给劳德打电话,让他的学生把防护服穿过来,我们需要去海边看看,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信号塔没了,应该是被室外的粒子风搞坏了,但是广播还是好的,刚收到了广播站的提醒,劳德的那个学生让我们不要离开房间。Spencer等下会把防护服送过来。”一个亚裔面孔的年轻人凑过来。
“哈哈哈,广松,等劳德提醒我?我们这群老家伙可还没得老年痴呆呢,他以为我们会去外面的高能射线里游泳么。哈哈,年轻人!”霍纳用力拍拍自己的学生,“不过,还记得把防护服送过来,看起来劳德那个法国学生还没被吓坏嘛。”
这群经验值拉满的研究员,在发现室外的极光后就拉上了窗帘。后来有年轻人发现,没拉窗帘的卫生间内没出现极光。老教授们根据这些现象立马判断出了大致情形,这群老家伙即使没有仪器数据,也能根据经验找到答案。都是苦日子里过来的人,当年没计算机用手算,不是照样算出了核爆的参数。
霍站长站在窗户前拿着半瓶啤酒喝了一口,“我好像确实喝醉了,老乔,我怎么看到码头那边的路灯下好像有一个年轻人。嗯,走过来了,你看路口。”眨眨眼,盯了片刻,看到年轻人走过来了,连忙指给旁边的老乔看。
“见鬼了,下一班船不是要在两天后么?”老乔看着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穿过路口,心里想着:【奇怪,明明裹得看不到脸,为什么我会强烈的感觉那应该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推开门走进酒馆,把面罩和护目镜取下,抖了抖身上的雪。
“哈喽,大家好,我是朱小南,是一个来自东方大国的旅游爱好者。”年轻人看着大家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不用惊讶,我乘坐的船因为刚刚的极光,出现故障返航了,于是我自己下了船。”
漏洞百出的解释,现在是极夜,不可能有这样一艘船,能在码头无人且没有鸣笛的情况下停泊到码头边,悄悄靠岸后又默默离开,甚至船上只下来了一个人。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那些值得怀疑的点,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相信,自然而然地就像小南是他们相交多年的好友。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研究学者,甚至没有听懂小南的中国话,但是却都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哎呀,原来是这样啊,年轻人,这大冷天的到这里不容易吧,快来喝杯热啤酒暖暖身子,加了枸杞的,大补!”熟悉的中文,“我是段广松,东方大国北极科考站的一级研究员,这位是我们站的站长霍纳教授,这位是副站长乔英教授。”三十七岁的“年轻一级研究员”段广松递上一杯热啤,然后拉着小南给他介绍旁边的几个人。就像是在异国他乡遇到了旧友一样。
“哎,对了,你刚从港口码头那边过来,那边发生了什么?看到那个蓝光的光源了吗?”霍站长带着一身酒气,站在离小南两米开外的位置,下意识不让酒气熏到小南。
接过段大叔递过来的热啤酒尝了一口,味道蛮不错的,气泡少了点,口感更柔和了,还带有一丝甜味。
“没看到蓝光的源头,突然出现,消失后空中也没有任何异常。请大家不要在意,慢慢忘记这件事就好。”喝了口啤酒,小南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让他们继续追查了,万一让别人查出自己有异常就不好了。
听小南说完,霍站长感觉这件事也没什么异常的,只是正常现象,完全没什么追查的意义。看到周围的人都这样觉得,便同意了小南的看法,“嗯嗯,好啊好啊。那就不管了,一个很正常的高能粒子暴现象嘛,既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什么可供追查的信息,那就忘了吧。”
酒馆里,东大北极站的众人继续庆祝极夜节,说笑感叹极光绽放的美景。
在小南说出这件事很普通,不需要在意后,在场的人全部觉得小南说的很有道理,连远处的劳德和还在路上的Spencer对这件事的看法也发生了改变。Spencer看着手里的防护服,站在原地发了下呆,觉得有点小题大做,拿着防护服转身返回观测站。
电子世界里,劳德上报的警告信息也发生了改变,警告信息变成了普通的报告信息,事件等级也从M级降低到B级。事件评价也变成了:对人类活动基本无影响,我方正在保持关切,无需过度在意。
喝完啤酒,小南微微打了个嗝,在心里问道:“小46,我们到这个宇宙的信息处理好了么?不会再有人关注了吧?”
“我已经修改了所有看到极光的人对这件事的看法,让他们觉得这次事件稀松平常。以后,他们对别人提起的时候,这种看法也会被绑定传达出去。应当是不会有人在意了。”46mini根据小南的授权,处理了所有信息,防止有人把这件事和莫名出现的小南联系到一起,进而追查小南的来历。
小南和她刚抵达这个宇宙的地球,采集到的社会信息不够,无法生成完美的身份信息,只能靠这种粗糙手段影响所有人,简直是一刀切,一点也不优雅。
“小46啊,在我获取这个4617宇宙的库文件后,是不是就足够复活46号宇宙了?”拿一杯果酒,小南慢慢啜饮着,在心里问出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恐怕不够,小南。4617只是一个衍生宇宙,两个宇宙的基础规则有区别。需要把多个衍生宇宙的规则进行对照,然后选择相同部分重新建立库文件。”
“这样么,按照你的日志,你进入了3182751873个不同的宇宙后,才发现了这样一个满足要求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