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沈印是吧,你可以走了。”
“啊?”
阿印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有人来赎你了,一会跟我去登记完了就能走了。”
“敢问大人,是何人赎我?”
“当然是善良的在下啦。”
赵洵之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望着赵洵之笑眯眯的脸,阿印突然很想哭。
她都做好在这待上几十年的打算了。
也不知赵洵之这穷书生从哪凑齐的二两金。
说哭就哭。
“呜呜呜哇哇哇!”阿印干脆放开声大哭。
在牢里她想通了一件事。
人生苦短,想做什么就做,没必要憋着,也没必要过于顾及他人目光。
比如此刻,就算几位狱卒和狱友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也毫不在意,专心大哭。
反而赵洵之看上去有些慌:“阿印,你……喂,你别哭啊,你不想出去?”
“呜呜……想啊。”
“那你哭什么?”
“你管我哭什么。”
“……”
赵洵之不敢作声。
女人心,海底针。
待阿印哭声渐弱,赵洵之开口:“走吧,你还想留在这用晚膳不成?”
阿印满脸鼻涕,听罢没忍住笑,笑出了个鼻涕泡。
她起身,回望这住了半个月的牢房,还怪舍不得的。
“这谁画的蛇?好丑。”
赵洵之看见了阿印屁股底下的画。
“……”
阿印不搭理他,正要抬脚,余光瞥到隔壁牢房,顿住了脚步。
柳生死了。
之前隔着厚厚的高墙,阿印看不见他的模样,只能凭声音判断此人大约四五十岁。
潮湿的稻草堆上,一个身着破烂囚服、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双眼紧闭,满脸平和。
细看他的嘴角还有一丝笑意。
或许他是在梦中去世的,梦里有他的沈将军,有出生入死的弟兄,有边境的长河落日,还有得胜归来的城下王师。
他的前半生受沈将军的恩惠,后半生皆为沈家奔波。
此生了无遗憾。
阿印刚擦干脸,眼泪又从眼眶流了下来。
她缓缓跪下,向柳生磕了三个头。
……
正是午时,久违的阳光洒在脸上,阿印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多日不见的暖意。
她转头问身旁的赵洵之:“你哪里凑来的二两金?”
赵洵之睨她,“你还真当我是个穷书生啊?”
“不是吗?”
“你可曾听闻临泽县的赵家?”
阿印在脑中搜寻了一下,似乎没什么印象。
毕竟她一路逃荒,对于世家不感兴趣,只在乎眼前的吃食。这些世家子弟是最痛恨她们乞丐的,碰见穿着像世家子弟的人,她们都要转过身去避让,生怕污了他们的眼被莫名其妙打一顿。
她只要认得世家子弟的穿着即可,至于姓甚名谁,毫不关心。
见阿印一脸懵,赵洵之只好解释:“我是赵家嫡长子,家里三代经商,也算是个临泽县的首富了。不过最近家中长辈想逼我去科考,家中无人为官,在某些道上不甚方便,他们企望我去打通这条官道,今后在生意上也能行方便。我不愿赴京赶考,便自己偷跑了出来。”
“那你这次是回到家中才拿到二两金吗?”
“是啊。”
“你可有答应家里人什么条件?”
“没什么。我可是嫡子,谁敢为难我?”赵洵之的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随即被很好地隐藏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