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公司裁员三个月零六天之后的一个周二傍晚,梁岁川在一具陌生的身体上醒了过来。
他只花了三秒钟就认清了这一现实,因为自己正脸朝下趴在一张写字台上,奇怪的姿势硌的他鼻子生疼。
粘稠的暗红色液体糊在他的脸上、脖子旁,顺着他垂在桌沿的手臂在地板上滴出一小片溪流,空气中散发着轻微的金属味道。
梁岁川抬起僵硬的脖子,一把抹掉粘在眼皮上的液体。睁开眼,在视线前方,书桌上熄灭的电脑屏幕中倒映出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黑发褐瞳,眉清目秀。
“这小子长挺耐看。”他想,“不对……这他妈谁啊!”
仰起头活动了下僵硬酸痛的颈椎,再深呼吸两口,他镇定下来,环顾四周,试图认清自己的处境。
这是一间逼仄的单人房间,写字台的左手旁边放着一张单人床,床正对着的一整面墙都被掏空做成了柜子,透过玻璃柜门,能看到里面整整齐齐的成排码放着各类书籍。
在床的另一侧,间隔着勉强一人宽的过道是房间的另一面墙,巨大的窗户占据了墙壁的大部分空间。窗框上的百叶窗完全收起,窗外各式高层建筑耸立排布,城市天际线清晰可见。
此时,高层的自然风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正沿着洞开的窗户往屋里猛灌,隐约还能听到楼下微弱的叫喊声、汽车喇叭声。目光所及之处,一幅条幅这头固定在屋内,剩下大半部分都在窗外随风左右摇摆。
充斥在耳畔的哗啦声即是条幅发出的,声音嘈杂响亮吵得梁岁川心烦意乱,他刚想要起身关上窗户并把那条幅拉进来,“砰”的一声,右手边的门被人强行撞开了。
两个身穿蓝黑色相间制服的人一前一后大步流星冲了进来,顺势关上了门。
为首的那一位外形强壮干练,五官分明,眉宇间凝聚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在桌前站定,用低沉的声音询问道:“梁岁川,对吗?”
梁岁川下意识地点头,应了一声嗯,随即他心中陡生疑惑:
这里并不是他熟悉的房间,这具身体也十分陌生。换句话说,他现在就像“灵魂穿越”一样从一个陌生人身上醒了过来,而眼前这位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显然知道自己“实际上”是谁。
不等梁岁川仔细思考,这位中年男人急切地把他从椅子上架了起来,搀扶到了床上坐下。
男人嘴上也没闲着,在得到初步回应后,他接着确认道:“梁岁川,曾生活在21世纪,科班出身的程序员,大学毕业后在某互联网公司工作6年时间,有参与开源项目的经历……”
“最后的记忆片段是周一晚上,因突然的失业导致焦虑失眠,于是服用了妹妹,呃……”
“梁章洛。”后面另一位年轻男士适时提醒。
“于是服用了妹妹梁章洛寄来的新品褪黑素,醒来就在这了。”男人边说边拿出一条毛巾递过来,示意他把脸上的污秽擦擦干净。
梁岁川接过毛巾,他初步回想了一下,这番描述和他脑海中的记忆完全吻合。
但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醒来,他毫无头绪。
梁岁川和妹妹相伴多年长大,二人互为依靠,相互扶持,他相信妹妹绝不可能下药害他。难道说是那新品药物本身有问题?
“这是黑心企业拿用户试药?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希望她自己没吃。”梁岁川心中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