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外面吵吵嚷嚷,曲宁不敢出声,生怕暴露了。猫着腰穿着鞋,悄悄上了炕。
床尾叠着几床被子,曲宁拉过来想藏进去,发觉被子触手冷硬油腻,像极了厨房用久了的破抹布。鼻端传来一股若隐若现的酸腐之气。
呸,好大的馊味,他只好甩手把被子推开。
被子落下,扔到床上的那一刻,微观世界被打扰,黑暗中似乎、好像有细小的动物突然从被子中跃起,一蹦老高,吓得他坐得更远了一些。
他心里嘀咕着,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跳枣儿!
定了定神,听得外面许多人声,嘈杂交织。
计划是这样的:待会,张富户会想办法,把豪猪的随行人员拦下,只引着豪猪一个人,假称这间屋子就是洞房,引他进来。
再然后,就交给曲宁了,由曲老师,好好给豪猪同学上一课。
(在黑乎乎的被子里,曲宁低声对豪猪说道,来,给你看看哥哥的宝贝,然后,嘿嘿……)曲宁在黑暗的屋子里静静潜伏着,想到该画面之妙不可言,不由露出猥琐的笑容。
不,应该是会心的笑容。
但过了老半天,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有人进来,好不让人心焦。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
不但始终没有人敲门,院里人群的声音,竟然一阵高过一阵,而且情绪激烈,渐渐发展成了吵架的声音,似乎起了什么争执。
不应该啊,美人计都安排好了,张富户应该心里有底了啊,这怎么这么忍不住,和土匪们起什么口舌之争?
这不耽误事嘛!
放进来让神仙弄他不就完了吗!
曲老师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透过门缝向外面张望。
只见院里人影晃动,吵闹声随之更大了起来,中间夹杂着一个女子尖细的声音,好像在哭喊。
什么?喊的居然是什么有埋伏、快跑一类的。什么埋伏?让谁快跑?
糟糕,有内应!
土匪埋了钉子?竟然在我方阵地里,安插了女间谍?紧急时刻发出了警告?
曲老师不由紧张起来,继续偷眼观瞧,竖起耳朵倾听。
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即使屋里的曲宁,也听得一清二楚。
错杂的人影中,隐约可见张富户抡圆了手臂,扬手打了那哭喊预警的女间谍一记。
立刻有一个穿一身红袍的汉子,又黑又壮,立马扑了过来,高举着拳头向张富户身上招呼。
打的,拉的,挡的;哭的,喊的,骂的,一时间院子里乱做一团。
加之土匪手里的火把,院里点着的蜡烛灯笼,被夜风和人群的来去所吹动,忽明忽暗,摇曳起伏,更是映照得人影纷乱,鬼影重重。
小院里就好像一大口锅,里面的粥已经烧开,咕嘟咕嘟急促地冒着泡,声浪仿佛要冲破夜空一般。
这下子变故突生,在门后窃听窃看的曲老师也不会了。
思忖了片刻,既然此计已破,看来不能按原计划进行下去了。蒙在被子里给豪猪看黑宝贝,也已不可能,只好主动出击,去院里让他看,去院里给娃上课了。
曲宁当机立断,抬腿一脚踹下去,咣当门开。
他一边向外走一边直着嗓门大喊:“都给我住手!”
众山贼,张家的人、
哦,院门口竟还有围观群众,显然是来看热闹的村人。真有不怕死、冒死看热闹的看客啊。
院里外的诸人都愕然,齐齐向这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