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老船长的船员,随行的武士里也可以分做三拨,支持前行的、想要返航的,还有按兵不动的。第一个冲出来的武士叫严维,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了,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海上漂了那么长的时间,枯燥的生活和没有沿途供给造成的营养匮乏让他一天比一天焦躁。他很清楚,危机就要来了。”
黑袍大祝抓住船舷爬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严维,弯腰捡起那把反刃双血眉尖刀,双臂一挥,斩断了绳索。
长蛇一般,绳索从甲板上飞速划过,瞬间消失在大海的深渊之中。
“不想死就回船舱!”老舵手甩了一把脸上的水,两只手紧紧攥着舵柄怒吼。
即使是卸了帆,也解决了桅杆断裂造成的麻烦,船只运行的速度仍然很快,严维拿着刀根本站不住,他瞳孔微缩,看了一眼大祝,转身回到舱房。
“海上......”老舵手把身子压在舵柄上,狠狠地转了小半圈,“吃人嘞。”
“多谢老船长。”大祝抱拳行礼,黑色的长袍在风雨中猎猎作响。
壮汉碇手和两名年轻缭手死死地抱住舷墙,不敢动弹,只有老舵手和大祝坚定地站在甲板上,而那名老斗手不知所踪。
缩在角落里的紫衣妇人用手摸了一下额头,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清楚,不知道是撞上了什么东西,流了不少的血。她用手背擦去滚到眼睛里的血,跌跌撞撞一路摸到门口。
用来抵门的木床已经被晃开了,她匆忙地跪在地上四处寻找。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猛烈而无序。
紫衣妇人猛地看向门口,全身绷紧成一根快断的弦,她按着自己的胸口平复了片刻,强行用还算冷静地声音问道:“何事?”
“回王后,海上风暴太过剧烈,大祝命我前来照看。”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应该是梅将军原来的部下。
攸王后提着裙摆站起来,一个晃荡,又摔在地上,她一声不吭,又站了起来,“一切无恙,有劳大祝费心。”
“打开门!”身披铜甲,手持铁刀的武士没了耐心,怒吼了一声,在风暴中显得极为可怖,让人心惊肉跳。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单薄的木门很快就被砍烂了,武士一脚踹开形同枯岔的门板,跨过碎木,走入了舱房。
舱房里的窗子被打开了,狂风不停扇动,灰白的电光闪过女人半边淋湿散开的发髻,红艳的血从看不见的伤口流出,蜿蜒在苍白的脸庞上,又被瓢泼的水光冲淡,丝丝缕缕濡红白色衣领的镶边。
她没有带一支金钗,紫衣也都是暗花,但她倚靠在风暴前,平静地抬起柔美的眼睑,那个站在王位后的女人,就走到了面前。
“你想要什么?”她的声音淡淡的,既没有维系王室没落的威严,也没有胆怯,像一朵开在海上的白色山茶花。
严维松了松手,他怀着一腔怒涨的情绪破门而入,却在这平缓疏落的美丽前顿住了。他看向四周,目光扫过那些陈设的轮廓。
“掉头,返航。”
“然后躲在某个不知名的小村落,隐姓埋名地过一生?”
攸王后抚过自己的发鬓,船颠簸了一下,她按住窗边,继续把那一缕湿透了的黑发拂了上去,“三公,六卿,五官,安国将军,平国将军,定国将军......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