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师啊……没事没事,”莉莉丝一愣,继而大笑,“不过是错把三点半记成了三点而已,小事一桩嘛。本小姐大人有大量,绝对绝对不会计较的哦。哈哈哈——不过老师你呀,”她挥动着拳头愈来愈兴奋,“那么刁的鬼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啊?实在太厉害了!说出来听听不要吝啬嘛!”
“这个,”穆抹了抹额边的冷汗,自己纯粹瞎掰的一句没想到真的应验了,“其实……我只是希望那儿有……”为了日后不被缠上,还是实话实说吧。
“原来如此,”莉莉丝忽然拍了拍穆的肩膀,“了不起。知道二十一世纪最需要的是什么吗?是人才!我看老师您今后不用再留学校了,还是跟着本小姐混比较有前途哦,哈哈哈——”
穆干笑:“不必了吧,雕虫小技而已。”看来要适应某人的思维方式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稍后在宾馆十五楼的临时会议室里,欧文告诉客人们:他们的北非之行将于两天后开始,首站开罗。
“这么快?”穆等人倍感意外。
“必须这么快。您要知道,利比亚是典型的人治社会,国家政策不分大小,很大程度上都要取决于卡扎菲元首个人的态度——这是个极难捉摸的人,谁也猜不到下一刻他会怎么想。我们能做的,只有在他改变主意前尽快将计划付诸实施。还有别的问题吗?”
“是的,我想请塞纳钍斯先生帮忙要一个人。”穆说道,“他叫罗伊·贝斯特,国籍爱尔兰,曾经到过帝王谷,但前些日子被冰岛警方拘捕了。”
“我会向总裁先生转达您的要求,如果没有其它事情,那么在下就先告退了。”
与此同时在十五楼的秘密会议室里,一直在耐心盯着监控屏幕观察的莱茵沃特总裁嘴角边露出了笑意:“现在轮到你说了,米哈伊尔,调查结果如何?”
“这封信,”加布里耶夫少校手指点了点邀请函,“从技术层面讲堪称完美,完全找不出任何破绽。然而在法兰克福大学历史学院中根本找不到任何关于那两名‘高材生’的记录。这让我无从判断。”
“嗯……也许只是场恶作剧吧,我从不担心他们。别的呢?”
“伦森布林克博士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学者;可他身边的那个助教,我怀疑跟诚户财团有瓜葛。”
“呵呵,我也担心啊,”塞纳钍斯先生的嘴角不经意地又勾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尤其未来的两个月将会是我们和那群小日本斗争的最关键时期,不能被不明身份的人搅局。他不是想寻找帝王谷吗?没问题,我们全力支持!没准将来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呢。”
开罗的黎明,距离踏上真正意义上的征程只剩下不足12个小时。穆此刻心情早已不像他的外表上那么平静。两天来,伦森布林克不止一次地批评自己:“穆老弟,像你这样可不行,咱们做学问的一定要耐得住寂寞!”他或许以为是埃及落后的基础设施和低效的服务质量令同伴感到了不满,但一名学者却没必要在意这些。甚至,当世界杯非洲区预选赛的狂热席卷整个开罗时,他也只是默默关紧房门安心挑灯做研究。如今,东方的天际处已现出鱼白,穆终于忍不住瞬移到了邻间,当他看到在博士趴伏的案头前,一连串难辨的古卢纳文字符英语释义,以及刚刚翻到第二页的《爱达经》时,心中不由地升腾起一丝暖意。
早餐期间,莉莉丝激动地跑到穆的面前:“老师你知道吗?昨晚埃及队主场获得了胜利呢!为感谢真主,这儿一定会有盛大的酬宾活动吧?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快告诉我!”
“这个……抱歉,阿拉伯语我不是很懂呢……”
“是吗?那我自己找好了。”某小姐毫不气馁地拉上跟班,兴致勃勃又冲出了宾馆。
“真搞不懂这群人跟来干嘛。”伦森布林克低声抱怨道,“尤其是那个爱尔兰的盗墓贼!”
事实上,从见面第一眼开始,博士就对因为穆的坚持而被迫入伙的罗伊·贝斯特没有任何好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别看这家伙平日里唯唯诺诺、诚惶诚恐的样子,其实肚子里指不定有什么坏水!当然,穆觉得这多少跟前段时间的世界杯欧洲选拔赛上,爱尔兰人提前将橙色军团淘汰出局有关。(倒是中国队在当年完成了历史性的飞跃,虽然与本故事无关,但自己的祖国还是顶一下。)
“您哪能和他一般见识呢?”穆敷衍道,“唔,今天天气不错啊,不如咱们也出去逛逛去吧,反正现在离出发还早得很呢。”唯物主义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他良苦用心的。
金秋十月是尼罗河畔最重要的农产品椰枣丰收的季节,为避开人流,二人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小酒店。饮过几杯清茶之后,穆忽然想起一事:
“博士,您看我们此行,会不会遇到类似金字塔中‘法老的诅咒’啊?”
“完全有这可能,不过你也没必要担心。所谓的诅咒,其实只是一种通过伤口和血液感染,并且在贫氧条件下能够长期休眠的致命病毒罢了。你只要别学某些愚蠢的盗墓者,见到珍宝便连自身安全都不顾就行。”
“那在民间传说中,这种诅咒最早出现在什么时候呢?”
伦森布林克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这个,古埃及的历史很大程度上是希腊人特别是雅典学派书写的,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应该比我清楚啊。”
“是吗?”想起自己暂时的身份,穆自我解嘲般地笑了笑,“可我目前所知道的……只有柏拉图的一部文献,那上面说,古埃及人把世间的一切污秽和恶毒都是归罪于沙漠之神塞特……”
“恰恰相反呢,先生。”邻座传来了不同的声音,“在最正统的神话传说中,很多巫术的发明者不是塞特,而是那个令人尊敬的后代神王荷鲁斯(Horus)哦。柏拉图绝对是在扯淡。”——这是个看来非常和善的年轻人,此前大概一直都蒙在薄毯下打盹,因而没被注意到。
“哦,”穆顿感兴趣,“您能说具体点吗?”
“可以呀,不过有点小困难。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如果您二位不吝惜少量身外之物意思意思的话,呵呵,那就是所谓的双赢了……”
穆很大方地递上5美元:“只要您不吝惜自己的所知,那么这就只是所谓的定金。”
“谢谢您,那我就从头开始说了哦,”年轻人的眼中闪现出一种似曾相识的狡黠,“相传天神拉(Ra)的膝下有三个儿子。老大奥里西斯即神王,老二塞特(Seth),最小那哥们咱先踢开不管。在数千年的权力运作中,专管惩恶的塞特名声自然远不如负责扬善的大哥了,再加上有人从中挑拨,他终于忍无可忍,在一次酒宴上起冲突弄死了兄长,从而篡夺了神王的宝座。
“由于保密工作干得出色,再加上政绩不俗,多年过后已经似乎没有谁还在意先王死的真相了;然而塞特当权后始终怀着复杂的心态抚育他的侄子荷鲁斯。他因心中有愧而没斩草除根,却又害怕后者前来替父报仇,长期的压抑将这一代枭雄折磨得心力憔悴。终于,在一个乌啼月落的夜晚,他不堪重负,梦呓中将这个天大的秘密道了出来。
“塞特之妻奈芙提丝(hys)心地善良,独子阿努比斯(Anubis)公正无私,母子俩当机立断,连夜救出了荷鲁斯;后者逃到人间不久,便将叔父的罪状召告天下。
“起初,尽管同情荷鲁斯的神不在少数,却没有谁愿意真正站出来反对塞特。在很多人看来,他治下的埃及远比奥里西斯统治时期要富裕,其它的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然而塞特变了——就仿佛天要成全荷鲁斯一样,昔日的雄主忽然间变成了骄奢淫逸的昏君。无奈,神与人相继抛弃了他。又经过数年的战乱,江山最终易主。按照奈芙提丝和阿努比斯的请求,塞特被流放到沙漠里——他后来成了迦太基的守护神。
“话说在荷鲁斯即位的第二年,一场罕见的饥荒席卷了埃及。新神王顿时感到了自己的无力,于是想尽办法要让自己的父王复活,这样才有了刚开始提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魔法和诅咒。”
穆的心蓦地颤起来:“复活……具体是怎么样……描述的?”
“嗯,这个啊?呵呵,不好意思哦,最近因为营养问题,我的记忆力衰退得很厉害呢……”
穆怀疑眼前这个滑头清楚自己最关心什么,不得已又掏出5美元,但是荷兰人却拦住了他:
“不必了,再往后就是木乃伊的由来传说——归根到底那都只是奴隶主阶级用来维系统治的精神枷锁。你要是对这方面感兴趣的话,大可以看看我们学院保存的《死灵书》原本和克雷斯蒂安院长本人的研究笔记。”
“这个当然了博士,”穆笑笑,“不过我认为兼听则明……”难得运气好,撞到了这么一个家伙,要不把事情问个明白可实在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