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维山脉是帝国和联邦的边界,人烟稀少。
这是幕雨来到此的第二个月,常年干旱的地方第一次下起了大雨。
乌云,黑雨,像胶水般粘稠。
漫天如深渊般漆黑。
阿拉里克举着黑伞,雪白的发丝与纯白的长袍,是黑暗中唯一的亮色。
他拾起地上的东西,擦拭干净,然后亲手递给幕雨,让两人的指尖触碰。
女人神色恹恹,见状随意将东西接过来,夹在两指间,借着空中微薄的光线去看。
这东西从表面去看,只是一颗普通的蓝色宝石,但是里面弥漫的能量几乎凝聚成实质。
“很纯净的母石。”她随口点评道。
幕雨不再观察,将母石放进腰侧的琉璃盒里。雨下得更大了,她的身上本就潮湿的气息变得更加深厚。
这种气息像极了水藻、烂泥的混合物。
阿拉里克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
他不太习惯这种味道,粘着性太强,一旦吸上一口,就像被打上了标签,口鼻里全是泥土味。
周围的氧气开始减少,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面色变得难看,苍白的脸憋得泛红。
明明不喜欢,还偏要越靠越近。
幕雨收拾完母石,扭头看见他还站在原地,伸出胳膊推了一把。
“脑子坏了?别挨这么近!”
雨是幕雨的异能,许多异能者在使用异能后,有时会附带上相关的属性。
比如火系异能者会浑身炽烈滚烫,冰系异能者的周围凝聚成冰,这些属性也会在情绪激动时会出现。
这种属性对附近的人或物大多没有影响,可是幕雨的不一样,她的异能变异过,对周边的杀伤力极大。
阿拉里克摇摇头,面无表情道:“把异能收了吧,黑雨已经够多了。”
雨一直在下,水越积越深,两人像站在一面漆黑的湖泊上。
他举着伞,裤脚上不免被打湿,可幕雨置身雨中,连发丝都干洁如初。
一声响指。
天空中不断垂落的黑色雨滴瞬间进入时停状态,一颗一颗悬浮在她的身侧,随着她的手势快速向上移动。
无数的水滴开始折返,按照原本的轨迹返回天空,黑色潮湿的地表重新变得干燥。
阿拉里克站得不远不近。
钟表倒转的声音好似就在耳边,滴答作响,跟眼前堪称奇迹的画面一样令人惊叹。
黑雨彻底消失,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们在经历连环追杀后,最终被憋死在黑雨里。
结束了。
阿拉里克准备收拾现场。
“你尽快带母石回圣教。”他收起伞,看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凉意,“你最好不要想着去找那个人。”
什么人?
她反应过来,心头一冷:“你怎么知道的?”
除了偶然被发现那次,幕雨没告诉过任何人,而且妹妹也不可能说出去,但现在塞德里克和阿拉里克都知道了。
“呵。”他冷笑,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做事漏头漏尾,不想被发现就躲远点。”
“哦。”
“不走?”
幕雨踌躇:“那你别告诉父亲我提前离开安维山脉了。”
“……知道了!”他有些不耐烦,摆摆手让她离开。
幕雨的马车就停在路边。
马是水马,性格温顺,见她过来便停下喝水的动作,侧过头蹭了蹭她的脸颊。
幕雨揉了揉它的毛,水马的鬓毛是像水一般透明的流体,摸起来像果冻,她抱住它的脖子揉了半天,水马也不恼,乖乖任她所为。
一人一马嬉闹片刻,幕雨上了车。
水马通人性,知人语,将地点说清楚,它自己就能走。
马车安然行驶,速度不快,从山头到山底,也走了有半刻时间,开始能看见一些涂有亮色红漆的房屋,农民在地里农作。
在经过某个河道时,幕雨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影旁还跟着一匹烈马,红鬓如火,肆意张扬。
他怎么在这儿?
她本想直接过去,脑海里不由得想到塞德里克说的话,索性等了等,等到红马的主人上马离开,才不疾不徐跟了上去。
一马在前一马在后,她的动静不小,前者很快就发现她,回头看了一眼,速度明显加快了。
路越走越偏,逐渐看不到过路的人影。
但越来越合幕雨的心意。
地面上皆是盘旋的树根,前者速度不减,她在后面只能看清飘飞的黑色披风,和如烈火般耀眼的红光。
呦,躲着她呢。
幕雨看透了那人从容之下的慌乱,抿唇轻笑。她估摸着时间,将体内的异能灌注到水马体内。
水马扬蹄鸣叫,身影如水流波动,如蒸汽般带着马车消失在原地。
但在下一秒,骤然出现在火马身前。
红马的主人反应迅速,拉紧缰绳让马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