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晴。
不知道楼盛在不在城东画廊,奚午蔓也没去找他。
她本来打算去画廊看看,却接到奚午承的电话。
奚午承说,五太爷去世了,要尽快到五太爷住的奚府。
虽是想了好久都没想起五太爷是谁,奚午蔓到底换了一身黑色正装,等奚午承回来接她一起去奚府。
五太爷是突然去世的。他虽已九十八岁,身体却一直硬朗,族人都认为,他再活个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这些话,是奚午蔓到五太爷住的奚府后,听别人说的。
奚府地处A市的乡下,远离喧嚣,却交通便利,有山有水,风景宜人。
这是颇有权势的祖上传下来的府邸,改朝换代后,就每任奚家家主及其直系血亲居住。家族每年都会投入大量金钱修缮府邸,如今的奚府,比千百年前更富丽堂皇。
正南朱门外,左右数百米的道路两侧都停满了车,墀上站了两个头戴孝布的人,一男一女,各提了个装着孝布的竹篮,身旁的大箱子里也装满孝布。他们给今天每一个进门的人都发一条。
接过孝布后,奚午蔓学着奚午承的样子,把孝布绑在左上臂。
宅子里到处是人,数不清的人,密密麻麻都是黑衣,上臂绑着洁白的孝布。
他们同属于这个家族,但奚午蔓没碰到一个认识的。倒是奚午承不时与人颔首以示招呼。他们分明应该微笑,却都沉着脸,仿佛死掉的是对方。
灵堂内,两侧摆着长桌,桌面排排放着黄铜香炉。有的香炉里插满点燃的香,有的空着。不时有戴孝布的人清理香炉里的香根,扔进丧盆与纸钱一同焚化。
奚午蔓跟着奚午承到灵前磕头,接过旁边中年女人递来的三支香,点燃后插进右手边一个刚被清理完香根的香炉。
出于好奇,奚午蔓回头看挂在上位的遗照,只觉照片上那个神情严肃的五太爷既眼熟又陌生。
她曾数次在电视上看到过他,现实却只在他九十大寿时远远看过他一眼。
也许他压根不知道有她这么号人,但他死后,她还是要到他灵前下跪磕头、上香,假装难过。
她挤不出一滴眼泪。
突然,她被旁边一个人打了一下,那人轻声提醒她,不要一直盯着死者的遗照,这是对死者的不尊敬。
她感到莫名其妙。
一个她压根不认识的人不知轻重地打她,还警告她,一直看死者的照片是对死者的不敬。
挂张照片在那干什么?
奚午蔓在心里吐槽,跟在奚午承身后离开灵堂。
人们三五成群,聚在院中、水榭、回廊与树下,一路走过,从他们的只言片语就能判断,他们在谈同一件事。
五老太爷去世了,谁会是这府邸新的主人?
穿过长长的回廊,奚午蔓跟着奚午承进到一间暖气十足的屋子。屋子里有十来个人,像是在吵架,个个却都和颜悦色。
奚午蔓一个都不认识。
一个和奚午承差不多年纪的漂亮女人上前牵住奚午蔓的手,说着可说可不说的客套话,领奚午蔓往里落座,转身斟茶,旋而把热茶、一碟坚果和一碟点心放到奚午蔓面前,却看向奚午承。
“阿承,小叔那边怎么说?”女人问。
女人口中的小叔是奚耀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