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高擎的火把下照耀的是天地间垂落的道道雪幕。

刮骨的暴风雪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外圈城墙上，二十名村兵在副队长二虎的带领下执行警戒任务。

每次鱼人来袭，都是由泽州城方面下达，经由驿馆将消息传到怀将山各村落，说是执行联合巡查任务，实则只有拾金村在出人出力。

毕竟，村子的位置在入海口处，是鱼人登陆的首选。

不过好在这群鱼人没有头脑，只会蛮横硬冲，每次还未进入村子，便被村兵的箭雨射死七七八八了。

但这次驿馆传达的消息较之以往有所不同，泽州城那里竟然让青云道宗的炼气士配合行动，这还是头一遭。

于是乎，村民人心惶惶，传言如风，三百余户的村子直到现在仍灯火通明。

村兵队伍里，张仨披着厚厚的蓑衣蹲在角落里，双手交叉蜷进袖口，目光紧盯着海岸线，嘀咕道：“我说虎哥，这群鱼人在秦国的边境上为非作歹，皇帝为什么不派兵直接去剿灭呢？一劳永逸不是更好？”

二虎铁塔般的身材亦如他的哥哥大虎一样震人心魄，他解释道：“在我看来，扶桑国有百万之众，咱们秦国才多少人。更何况还要远渡重洋，后勤补给也是个问题。”

身旁的李四插嘴道：“不是有十大宗门吗？让他们派几个厉害人物过去不就摆平了？”

二虎嗤笑一声，道：“得了吧，偌大的秦国谁不知道是十大宗门帮助秦先祖建立了当下基业，秦国的主人是龙椅上的那位还是十大宗主还说不定呢？”

一听这话，众人只觉一阵恶寒，比之风雪还要刺骨。

有人道：“那上面说让青云道宗配合行动，他们会来吗？”

二虎心中叹息，嘴上却说：“至少不能明面上阳奉阴违，记住，不管他们来或不来，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手上的长弓和马刀。”

说话间，一口位于城墙内，农田边上的水井里突然泛起了波纹。

有气泡从水底升腾出来，不一会儿便冒出一个通体青幽，身形瘦削，颊生双鳃的丑陋家伙。

在其左右两侧，又出现两个鱼头。

这两人用力向上一拖，第一个鱼人顺势探出双手，锋锐的指尖如铁钩般牢牢嵌进满是青苔的水井内壁。

有了它作垫脚石，水井里的鱼人便如蜈蚣般直抵井口。

城墙上的二虎等人并未注意村子里的动向，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墙外，没有人会想到鱼人会通过地下密集的水网找到一条直达村内的通路。

一众鱼人鱼贯而出，数目在五十有余。

借着风雪的掩护，它们在一处反斜坡聚集。

队伍最前面的是首领恶九流，他身形健硕，虎体熊腰，着一袭黑衣，露出的皮肤表面布满银色的鳞甲，无不显示出爆炸性的力量。

排在第二梯队的鱼人数目有七人，他们之中有男有女，说是鱼人，长相却与秦国本地人一致。

恶九流看着他们，神色肃然:“行事需小心谨慎，务必认真执行先知交代的任务，去吧！”

这七名鱼人率先掠进村落，而后消失不见。

剩余的鱼人都是些丑陋狰狞的家伙，在恶九流的授意下，等待片刻后开始行动。

石屋里燃起的灯火，攒动的人影让它们难以抑制嗜血的冲动，它们冲进院子，破开房门，如狼入羊群。

一头鱼人闯入宅院，迎面撞见的是一佝偻老者拄着拐棍，颇有姿色的村妇抱着孩童躲在里屋。

“你这畜生，休想靠过来……秋生！……秋生！”

老人用拐棍指着鱼人，双腿筛糠似的边退，边朝门外看。

方才秋生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提着柴刀便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鱼人那对青色的瞳孔闪烁着冷血的幽光，老者来不及反应便倒在了血泊里。

房间里的美妇人一边安慰襁褓中的孩子，同时又目光决绝的拿着剪刀，就算是死也不能被鱼人掠走。

这时，衣衫破烂的秋生从外面回来，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父亲，手提柴刀三步并作两步突到鱼人身前，举刀竖劈将它砍杀在地。

秋生看了眼地上的鱼人，又瞥了眼一旁的父亲，表情木然的走进里屋。

“娘子不要怕，是我，秋生！”

……

城墙上，二虎突然打了个寒颤，他问周围人：“你们有没有听到惨叫声？”

李四道：“只听到风雪的声音。”

二虎盯着村子里的方向，面色陡然一变，急呼道：“不对，鱼人已经进了村子！带上手里的家伙快跟我进村。李四去点燃烽火台！快！”

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们如同待宰的羔羊，一众老幼都被杀害，稍有姿色的村妇都被打晕，吞下了避水丹。

丹丸的药力不至于让她们在水里丧命，她们的唯一用处便是被带去扶桑国，作为繁殖鱼人后代的容器。

恶九流表情木然的看着手底下鱼人们扛着村妇按原有路线返回，只觉得一阵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