镡城在楚国东南部腹地,幅元广阔。
境内水陆纵横,河运通达。作为河运主道的凛江纵贯南北,将镡城分割东西两岸。
城东内城以南的尧尺巷巷口,一处刚倒塌不久的旧狱房废墟上。
三、五个十多岁的孩子,正赶着洛家小少爷扔碎木石头。
为首的陆兴凶道:
“洛家少爷滚开些!”
清晨下过雨,石上满是污泥,砸得洛明夕浑身脏透。
尧尺巷里就洛家一户大户。
街坊四邻十多岁的孩子,正是调皮胡闹的年纪。
起初几个小孩玩得好好的,领头的陆兴无缘无故突然对洛明夕生了气,几个小孩也就同着陆兴一同欺负起了洛家的小少爷。
洛明夕被石头砸得乱窜。
他眼中擎着泪,但他没有让眼泪低落下来,认准了方向,抱着脑袋往自家院子跑去。
小孩们嬉笑不止。
陆兴忽而在石堆中触到一异物,想也不想,拾起那物朝着洛明夕扔去。
可这一掷稍稍失准,异物滚落在侧。
奔跑中的洛明夕余光瞥见了它。
这物虽浸润了污泥,可其圆圆滚滚,似是一颗珠子。
本已跑出数步的洛明夕,强忍住疼痛,又返身回来,把那异物揣进怀里,往洛府的方向跑去。
洛府修得阔绰。
四进的大院,坐北朝南。
青砖垒墙,蓝色琉璃作瓦。
东南角开广亮大门,门前立石狮,门庑山墙墀头的上端,穿插向外层层挑出的砖檐。
洛府老管家林石正在指挥下人搬运一些杂物。
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了小少爷的凄惨状况,惊呼一声,快步跑过来:
“我的少爷,怎么弄成这样了!”
洛明夕不理会,撞开林管事,进入洛府外院。
洛明夕并没有把珠子和自己藏于影壁的顽石混在一起,他径直穿过垂花门,踩入洛府插堂,转过插屏,来到了洛府的正院。
内院四角种有石榴树,设有水池。
树下可见石桌,水池内假山嶙峋,游鱼欢腾。
洛明夕穿过院子进入正房。
左右看去,爹娘不在屋内,只有母亲的大丫鬟云锦在整理床铺。
他想了想,复又回到正院,跑到他大哥所住的东厢房,推开他哥的房间。
果然,他父亲正脸色阴沉地坐在楠木椅上。
在西侧的白色床榻上,一个瘦削留有胡须的男子正无力的半倚在床头,手上一杆烟枪吞云吐雾。
床侧,丫鬟翠玉正伺候着他洗脸漱口。
此人乃是洛明夕的大哥洛谦成。
“老二呢?”
洛谦成的皮肤呈现病态的苍白,他耷拉着眉头,咳了两声,慢悠悠地说道:
“说是有个会期,一大早便出门去了,估计是去坊间斗蛐蛐去了罢。”
洛恒吹胡子瞪眼,脸色发红:
“这个不肖子!”
洛恒成年后继承了父亲的家产,生有四口男丁。
可非但没人说他好福气,背地里嚼舌根说他生了四个讨债贵。
老大洛谦成考了十几年功名仍是个秀才,半分能耐没有,成日在家躺着抽大烟。
老二不好读书,成天四处鬼混。
街坊四邻好听地称赞声游侠,不过是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子罢了。
老四洛明夕倒是个聪明能读书的料。
但这性子又太怯弱,易受欺负。
这家里唯有老三有些头脑,偏又在家时少,四处做些生意补贴家用。
洛恒听到门口的动静,回过头来便看见了四儿子洛明夕。
洛明夕浑身脏透了跑到他爹爹身前。
却不作声,只是瘪着嘴,眼中闪着泪花。
洛恒看了洛明夕一眼,哪能不明白是何事?必是被那陆家陆兴给欺负了罢。
洛恒只觉得疲惫万分,半晌后,心中默默一声叹息——
夕儿这事,没法指望他自己,还是我找个时间去和这陆家说道说道吧。
洛恒想着,眼睛看向跟在洛明夕身后的林石。
林石今年快五十了,头发雪白,脸上满是褶子和皱纹。
跑这几步,可叫他气喘吁吁。
洛恒吩咐林石道:
“去给夕儿拿身干净衣裳。”
林石应了声,急匆匆地出门,正巧洛明夕的丫鬟秀兰跑来找小少爷,林石忙使唤秀兰去洛明夕房里拿干净衣服。
洛明夕抿了抿嘴,把怀里的物件拿给父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