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十二 探府衙(1 / 2)言甲首页

月黑风高,六出纷飞,图拉县衙后院却不似外间街道肃静。

院内修建简单平常,三进两垂门,唐梨趴附于南房屋顶,双目紧盯前处正房。

冷冽空气中弥漫着些许若有若无香气,雪雾迷蒙,房内光亮都似变得有形状起来。

忽有女子轻呼微喘传出,窗柩倒影里壮硕男子身形晃动,房前两个守门的索伦护卫却面色如常。

竟是如此情景……

唐梨赶忙缩头,微微压低身子,顿感懊恼。

军中具是男子,西北临肃时,大家皆知她是将军亲孙,又顾忌她年幼从没人在她面前插科打诨,论男女之事。

但自入谷东,她与平常兵士无异,日日于男子堆里再无人忌惮身份,自然也渐渐懂得了何为巫山云雨。

赧然之感油然而生,好在只她一人,她万没想到来探县衙,竟观得这般春光旖旎之事。

房门倏地被拉开,她身子绷紧,连忙撇下心绪,探出些许脑袋。

有一人影被丢出屋外,凝眸看去,娇俏女子妆容精致却面留惊恐,脖颈下莹白雪地已被血色染红,薄纱覆体,朦胧隐约里有数处伤痕。

她握掌成拳,厉目盯住屋内踏步而出的人,男子身量颇高,随意穿着白色中衣,腰间未系,麦色肌肤若隐若现,

那人面带春色,似意犹未尽又厌弃之样,低沉不耐道:

“再去找女子来!”

“是,将军。”一个护卫领命快步出了院口。

身披中衣的男子见其离开,转身回了屋,房门再次关起。

门口另一护卫见怪不怪抬了院内尸首亦抬步往外走去。

唐梨按下心中愤怒,原来此人是此番带兵拿下图拉的将领,不知是索伦哪个部落出身,她并未见过。

眼神瞄向已经一脚踏出院外的护卫,悄声在屋顶跳下提步跟了上去。

她随着护卫绕了几处,来了一杂乱院子,双目扫了一圈,似乎有门可通府外,屋墙下是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堆,原来是衙邸柴房。

那索伦护卫推开前处房门,毫不在意丢下身上扛着的尸首,扬长而去。

唐梨见人走远,寂寂悄悄推开柴房窗柩,不禁屏息皱眉,一股难闻刺鼻味道顶上了天灵盖。

趁着雪光,她眯眼瞧进,赫然已有许多尸体。

即便寒冷天气里尸体腐败速度减缓,但耐不住数量多,是以才有这般大异味。

倏地她凝眸盯去一处,尸首交叠里一抹颜色甚是扎眼,男子,身覆绿色官服。

图拉知县已被杀了!

眼底更凉,松开掀了窗柩一角的手指,转身往适才索伦护卫消失的方向掠去。

过了垂门,转过弯来,那人已遇另外兵士,两人招呼了就往旁侧墙后迈步而行。

唐梨见二人就要从视线消失不见,连忙上前,已听不见二人脚步声,正欲悄然转过墙口,

忽闻些许水声浇落至地,她陡然止住脚步,踮脚躲闪至旁处树后。

原来二人是来此......如厕。

唐梨气恼,今日竟不知怎地这般晦气!

先是见索伦狗贼将领春风一度,再又险些...…

她气的抬手欲锤眼前树干,想了想到底收了势,墙后飘来二人交谈:

“这已经是将军两日来第十个女子了。”

“安人女子不经折腾,将军随意玩玩就受不住。”

“何时才出城?今儿白日里听那人院里消息,城里粮草恐仅撑七日。”

“将军说了要等纳尔大人传信过来出兵。想来也就这一两日了。哪里会等得那么久。”

“唉,将军有女人玩,老子都想婆娘了。”

“快别胡说了!赶紧回去轮值,迟了小心遭罚!”

说着些许衣袍窸窣声音传来,跟着脚步渐渐远了。

唐梨从树后阴影里绕出,忿然作色。

东线索伦军要等纳尔,殊不知纳尔已亡于她刀下!

索伦兵进城两日仅衙邸便死了几十人,再想她于城外遥望见得城门口被吊起的尸体,还不知城间百姓如何!

适才那两人口中的“那人”是何许人也?

思索一番,她悄然再提步往南,尚有一处是今夜县衙后院内唯一未探之地。

很快过了垂花门,她到了衙邸厢房院外,瞥见内墙外常青侧柏,手脚并用轻巧落于树上枝叶深处,往里窥去。

院内昏暗,唯有一处昏黄烛光微晃,不知为何房门竟未关。

门口立一索伦护卫,她眉头轻拧,这人虽身着常见索伦兵袍,但周身气度竟不似她常见的索伦兵,就譬如适才那两人,却也形容不出来是怎地异样感觉。

过了门框,有一望不清甚图案的屏风后置一案,有一男子身形落座案后,那两个索伦护卫口中的“那人”可会是他?

正想着,院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唐梨垂眸瞧去那人背影,与门口原本立着的护卫无甚不同,那人对着屏风躬身作揖:

“见过主子。”她心中狐疑,此般称呼,这人身份为何?

“刘撼可曾开口?”屋内人开口问道。

唐梨心中一惊,前任经略竟就在图拉!

“还未。”说话之人话音微抖埋头更深回道。

“倒是个硬骨头。”屋内人轻哼一声,语气阴凉。

唐梨心下正思量不知刘撼受了多少酷刑,人又在何处,却忽然发觉此人说话并无甚索伦口音,竟似安人,

正奇怪间,屋内男子再次沉声说道:

“我去会会他,看他能硬到几时。”

言罢男子绕过屏风踏出屋来,唐梨眯眼看着稍远处人影慢慢清晰,

那人身着玄色窄袖棉袍,是索伦制式骑士袍,额头偏窄眼角狭长眼窝却凹,脸平却鼻梁高挺。

唐梨眉间蹙起,此人长相实在不似索伦中人,竟有些许面善。

再见那男子接过护卫递来兵器,踏雪向前动作,

她忽地茅塞顿开,

那身形步伐俨然是鞑靼军中兵士惯用的!她自小在西北临肃长大,跟着安军周旋鞑靼兵数次,

索伦兵里竟有鞑靼人?

要说男子与鞑靼人有何不同,便是颧骨不那么突出,脸型也过于削瘦了,但并非没有改造之法。

棕氏也曾寻遍江湖偏门郎中习了金针之法,细针入穴脸上数处,再配独门药方久敷,可微调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