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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不用未时,我等就可出发了。”前方只余最后一列充军尚未领械,

约莫一刻后,步衡衍便见有兵士向其迎面来禀:

“将军,已集结完毕。”

步衡衍挥了挥手,沉声:

“去营门。”来人行礼领命而去。

片刻,浩浩荡荡人群向谷阳大营北侧而去。

他侧首郑重对少年说道,

“唐将军,请。”

唐梨转头看向身侧,棕叶七上前递过手上余出兵刃,是近几载她常用的雁末刀。

唐梨一手接刀,一手微抬回礼,

“步将军,请。”

二人谦让过后,双双抬步往北边走去。

孟启与棕竹止步于此,他们素来不与唐梨一同出军,两人相视一叹,待几人走远,亦跟着往北行去。他们能跟着军中剩余兵士们在营口边侧给大军送行。

两人抵至大营入口时,棕叶七已于唐梨身侧退下。

旧安营与充军营都已在营前空地列队待发,密密麻麻人群雪雾里,一眼竟看不清边际。

步衡衍望向两边鲜明不一风格大相径庭之伍,眉头轻皱。

旧安营似是与他想象真有不同,当下情形竟是与他曾于京中三大营履职时有重合之感。

“唐将军可有话说?”

按下思绪,步衡衍对身侧少年不动声色言道。

历来将领开拔都需祭天出言以示激励,眼前时间紧迫,繁冗仪式只得去了,但出征誓言却不可丢。

唐梨知其有话要说,略退一步:

“步将军先请。”

男子不再客气,转身往前两步,目光带过众人,眼神中迸发摄人心魄杀机凛意,掺杂内力之音大声传去:

“尔等!

本是即将被宣判死刑之人,曾经穷凶极恶之人,世代为奴之人!

现下朝廷给了你们一次机会,让你们免了这卑贱活着的机会!

今起!于谷阳开拔!

杀敌方十人,可免除死刑,更改奴籍,升什长!

杀百人,升百户!

杀敌军长官可升为百户,授昭信校尉!

得黄金百两,地两顷!”

停顿一瞬,见四周人群眼神晶亮,他满意继续言道:

“本将身侧,乃此次北上夺地冲锋将军唐黎,唐将军熟知索伦作战习性,届时尔等听令于他定能一举拿下此役。”

话罢望向身侧少年,

少年此刻已腰间配刀,一身崭亮黑甲裹身,面覆白雪,薄甲虽旧但难掩严穆肃杀之息,仿若可融于北地冬日里的凛冽之风。

唐梨感受一道道目光落于其身,早半月她万想不到她第一次携上万之众应敌是如此光景。

除了她带的旧安兵,这些人或许对她有诸多想法揣测甚至质疑,

但于他们所有人来说,此次亦可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残酷索命之行。

她抬手紧握腰侧刀柄,上前一步,

跟着众人听到有朗朗清亮之声于前方瘦弱少年将军口中传来:

“我大安,素来待人怀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然!

索伦恃我国仁厚!一再公然挑衅!

欺我国土!凌虐我朝百姓!

无道暴行,天人共弃!

今当得诸位同心戮力北上讨贼,

兹待尔等活于此役至终,日后便可堂堂正正存于此世间!

尔等可有信心

随本将击退敌军,奋战到底拿回我大安旧地?!”

“战斗到底!杀!”

“杀!”

“杀!”

“杀!”

旧安人等这一日太久太久,索伦贼践踏他们土地!糟蹋他们家人!侮辱他们性命!

他们早已急不可耐!

四千余兵士齐齐喊着!

充军营被如斯充斥耳膜的呐喊声鼓动感染,呆愣半刻亦动了起来,原本窸窸窣窣声音聚集而起。

“杀!”

“杀!”

“杀!”

震天喊声四起,上万人枪戟刀斧柄端重重撞击地面。

一时间,大地颤动。

唐梨心底涌出阵阵热流,感受当下于此万里山河的杀气与战意。

少年将军于撼天狂吼呐喊里,利落翻身上马,举掌大喝:

“出征!”

步衡衍凝眼望去少年勃姿飒爽身形,眼底情绪翻涌,他亦是头次率万众出军。

京中下调令,他万般不愿领充军,也只能认命接下。周旋再三才谋了两千蓟州精锐。

当下之前他本已笃定这些人的结局,他只待做黄雀即可。

但眼下切身感受这滔天声势,

此番,

会不会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瞥向营门口不远处一个青年,青年见其目光,转身小跑回了营内。

步衡衍见青年进营,到底甩开思虑,亦驱马跟上了前方大军。

孟启见此,手臂戳了戳棕竹,棕竹颔首悄然跟了那青年而去。他回首眯眼迎风望向前处正远去的声势赫赫队伍。

眼底似再现多年未见故人,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将军,老将军,你们看到了么?

小姐已成长如斯!

他再难忍耐,眼含热泪,抬臂于胸弯腰躬身,郑重行了一个军礼。

军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玄赤色旗帜上纷飞的安字,呼啸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