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监第内又招进了一些丫鬟,这些人都被安排在了无尤的住处附近,昨日的成衣铺老板们已经连夜赶工做完了衣裳,先后差使伙计上门送衣裳,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做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女装。
无尤穿上后觉得好看固然是好看,但基本跟个枷锁差不多,她穿的一套琥珀色坦领半臂襦裙,正在全宅院内找左丘蒙,秋梨和紫藤则是拿着她丢下的披帛一直追。
“姑娘,大人这会应该要下朝了,外头天热,咱进去避避吧。”
无尤走进石洞,沿着磴道爬上假山,她拿着竹织匣子说:“那就是说他很快会回来,这上面可以看得更清楚。”
两个丫鬟先后也爬了上去,紫藤顺势又撑起带来的伞,这才让无尤通红的小脸蛋避了下阳光。
紫藤叹气,心道:磨人的小主子。
不多时,左丘蒙坐着文轿下朝回了宅,他刚一踏进天监第的门槛,正脱下官帽交给长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师兄——”
他扬眉瞧,便见一个穿着琥珀色的小人在隔院外的假山上,摇着小手臂上蹿下跳,左丘蒙迈出一步话刚到嘴边,无尤就从那儿纵身跳了下来,秋梨和紫藤拽都拽不住。
“姑娘!”
左丘蒙道:“快去看看!”
他快步上了游廊,行风带得袖袂翻张,官帽后幞头脚上下幢幢,谁知很快无尤就从侧廊道上追了出来,跑着的姿态仍旧是轻手快脚,瞧着完好无损。
左丘蒙这才缓下脚步,整理衣袖敛容正色地走上前。
“师兄!我有事要找你,你怎么才回来?”她叉着小腰,抬头挺胸道。
左丘蒙微微叹气,卷起袖子替她擦拭起脸上的汗珠和灰泥,说:“你小心些,莫要等我出门一天就闯出祸来。”
“归根结底,这里就没有好好活动的地方,你看这些衣裳还会绊我脚,我能不能不穿这些啊?”
左丘蒙语出平淡道:“不喜欢就不穿,让人重新做几套。那你有何事寻我?”
无尤反应过来,又瞧了瞧旁人便郑重其事地将左丘蒙拉到一边,随后才将手里的竹织匣子递给左丘蒙,低声说:“你打开看看。”
左丘蒙接过竹织匣子,小心解开竹扣后刚一打开看见其中的东西,便皱起了眉头。他拂袖向其他人说:“你们先退下吧。”
“是。”
旋即他又对无尤道:“来我书房。”
寻常魂魄无形无色犹如无物,而齐婉儿的灵魂一直待在白孔雀的羽毛中,被仙气滋润而塑身,她便因此拥有了一定的气力,她虽不能凭空说话,但可借长笔寄状书。
左丘蒙在书房中再次打开那竹织匣子,取出白孔雀羽毛,便感觉有股不寻常的力流自其中飘然而出,随即书桌上笔架中的毛笔竟允自动起来,开始在白纸上写就黑字。
他见无尤丝毫没感觉到意外,便只好入座而待。
无尤撑着小脸,歪七八竖地坚持了约莫三柱香的时间,此时书桌上的毛笔蓦然倒在了笔架旁,没了反应。
她顿时来了精神:“写好了?”
左丘蒙起身来到书桌前,便见一张写满贴的字,他拿起这纸书一目十行,神情愈渐严肃,上面写了齐婉儿的身世背景,以及如何被人所害,这哪里是一张字帖,明明是指向刑部尚书陆铃山之郎陆归的一纸状书!
此事牵扯不小,委实需要从长计议。
他闭了闭眸子,合上状书道:“你都知道了?”
“她只说她有冤情,我就顺便带上来了。”无尤拿过左丘蒙手里的状书,也自右往左地看起来。
“你——这件事你千万不可对旁人提起,一个字也不可说。”
左丘蒙感觉欲哭无泪,他都还未开始设防,无尤就直接把篓子捅到了他面前,果真是好师妹啊好师妹。
“放心吧,我有分寸,我这颗小脑袋暂时还是要的。”
咕噜噜——
左丘蒙在茶桌上倒出一杯茶水,说道:“这件事还有待查证,切莫妄下定论惹祸上身,我与那刑部尚书并无接触,看来还是要禀告殿下一番......”
“对了师兄,你认识那什么郑国公夫人吗?”
左丘蒙还未将茶杯送到嘴边,就感到一丝害怕,刑部尚书也就罢了,难道还要牵扯出郑国公来。
她难道上一回京,要给全国大小官员一个下马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