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身体失去脑袋，浑身一软，顺势从空中落下。羊须道人个头较大，肾水强官内剑未来得及消融干净，便直直落入血色酆潮中，道袍和血肉瞬间被消融，只剩一具枯骨支撑得稍久一点。

道人神魂惊恐不定，好不容易在肾水强官内剑的诡秘力量下逃出，却突然又被血色触手抓住！神魂不再挣扎，好似被同化了一般，逐渐变得血红，最后一同融入茫茫血海！

何苦神情严肃，再不管周围那些道人，而是一把抓住身边周志，凌空从脚下最后一块干净地面高高跃起，一步便跳至破院！

他脸色略显苍白，方才激战倒是还余力尚足，只是这一跃，足足有十里地，似乎一下子抽空了身体所有气力！

而身后那几个道人就没这般实力，尽数被酆潮吞没，神魂也没能逃出……若是不下黑手去回身偷袭，说不定此刻已然安全来到破院。

但世间没有后悔药，所有选择都需要相应结果来应对，无论好坏。

何苦刚缓过一口气，却见君默就站在一旁！与此同时，破院另一侧也有人冲了进来，一身山君气息，格外浓烈！

几人目光交错，很短暂。

“尹院长！怎这般巧！”何苦剑在手，周志也悄然往一侧拉开两步，同样是执剑在手。

那人一身道袍，却是虎腿直立，虎尾贴地，虎头狰狞的兽人，正是在山谷中如鬼魅潜行般的虎山道院院长，只是此刻手中却多了一个麻布袋，圆滚滚的向外扩，好似在指引着什么。

“呵呵，原来是何剑令！本院收到道楼密令，入谷捉拿逆贼，没想到竟遇上这等怪事！”尹德彪缩了缩手中布袋，同时身体往右侧倾斜，慢慢将君默围在中央。

“好一个密令入谷，尹院长。”

何苦眼神凌冽，不紧不慢继续说道：“谷内封禁三日，我等青衣凭借金牌方能入谷，你们道楼的密令堪比金牌？”

尹德彪面露不悦，国道之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面对欲加之罪赶忙退一步和气解释道：“此番株林道院惨案，不论是道楼还是青衣卫，目标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捉拿君默归案，如此我们双方不必剑拔弩张，都是替大人物做事，言不由衷，您说呢，何大人！”

何苦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君默，没有做声，算是默认。

国道双方既然十分默契地要活捉君默，大家就必须心照不宣，不然一边掀桌子，对君默下杀手，那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或许不言是他们此刻的默契，彼此谁也不敢率先动手，而是各峙一方，静待观察。

与双方而言，此番任务皆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明知迷雾重重，又不得不深陷其中。

眼下这般遭遇也颇为奇怪，双方都在谷中迷路，留下的记号毫无作用，但谷内并不是什么传说中的龙潭虎穴，只是一处被人遗忘的流民聚集地。

至于流民，谁知道跑去了哪里，他们也毫不在乎。

“你便是君默吧，我等奉旨前来护你，勿要惊慌。”何苦把剑转了一个角度，藏起剑锋。

君默吸了吸鼻子，径直跳上神龛，提醒道：“布袋好浓厚的血腥味。”

他看见虎头道人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味，这气味一路跟随了他们小半日，小犬钻出脑袋，擤了擤鼻子，小声骂道：“一股骚味……”

尹德彪装作没听见，镇定自若，布袋中的头颅是要献给蛇纹石像搜魂用的，又瞥见银白剑身映照着血红色的酆潮，只得劝解道：“何使者，酆潮突现，非我等人力所能抗衡，若此时撕破脸皮，必定两败俱伤，到时谁也抓不住那逆贼，不如和气生财……”

话未说完，一旁周志怒发冲冠，直勾勾盯着那染红的麻袋，剑锋直指，咬牙质问：“那可是我易阳兄弟的头颅？”

何苦立马横剑拦下暴怒的周志，仍克制保持冷静，道：“尹院长，你虎山道院众人尾随我等深入山谷之中，而后我兄弟三人分开，想必自然也有人跟着，可如今唯独我易家兄弟不见踪影，院长可否有个交待？”

尹德彪皮笑肉不笑，目光略过何苦，颇为挑衅向周志看去，缓缓张开虎口道：“大难当头，从前恩怨算不得什么……就像你们杀了我虎山道院几个人，本座一样可以选择无视……”

说罢索性将那麻袋往几人中间一丢，掷地有声！

有大不了鱼死网破之意！

周志刚要上前打开查看，又被何苦用剑拦了下来！

周志心乱如麻，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如何让他视若无睹，他痛苦不望向何苦，却只得到何苦一张阴翳的侧脸，看不清楚任何表情，也得不到任何回复。

“人情世故当如剑气般收放自如啊……”

周志脑中响起何苦常说的一句话，他执剑的手无力垂了下来……

何苦也在此时回过头来，那是一双燃着怒火的眼睛！眼角尽裂！淌满鲜血！

就这样直愣愣盯着他，无声胜有声！

此刻周志什么都知道了，他也早就猜到了，只是还抱有那么一丝侥幸……

但何苦的眼神却是在警告他！任务还未完成，一切当以任务为重！

就算是兄弟的命丢了，就算是杀死兄弟的人就在眼前，也要保证有生力量，完成太子殿下示下的任务！

“呵呵，何使者，正所谓和气生财，有劳了！”尹德彪双爪抬起，象征性一礼，径直从无声的二人中间穿过，虎虎生风。

何苦迟钝地转过身，一把摁住周志肩膀！

无声，无声，还是令人窒息的无声！

至此，他们再未看那麻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