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的孙明亮本来是来凡尔赛的,只因廖晨星考上的是三本,他自己是二本。当时的大学,分一本、二本、三本,所谓的三本,被通俗地定义为“三流大学”。夹在中间的“二本”再怎么也比“三流大学”高人一等的样子,但一进廖晨星家的院子,看到廖晨星无精打采,双眼微微泛红,孙明亮原来准备好的炫耀立马换成了一通安慰。当听到孙明亮说自己的大学也不是什么好大学,“北方的”,去了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水土不服、、、“北方的”、“北方的”,廖晨星瞬间“哇”地哭出声来。然后照例又是爷爷跑出来呵斥孙明亮,孙明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这阵仗又像小时候一样一溜烟又跑了。
孙明亮和廖晨星同年出生,自小一起长大,很小的时候,廖晨星家和孙明亮家离得很近,两幢村舍之间只隔了一户人家,经常相互窜门一起玩耍一起闯祸,廖晨星的象棋还是孙爸爸教会的。后面因为廖晨星家南面的领居加盖了三楼,导致廖晨星家的光照实在太差,尤其到了冬天。廖爸下了决心,一通换地、盖房搬了家。而孙明亮家则在镇上买了房子,直接搬到了“街上”,成了“城里人”,到了寒暑假等长假的时候,孙明亮一家才搬回村里的“老房子”小住。
廖晨星是个女孩,很小的时候却大大咧咧像男孩;孙明亮文文气气,少了几分男孩子的调皮和活跃,不喜欢运动甚少上窜下跳,倒是写得一手好字、画了一手好画。廖晨星有一张合影,她和孙明亮,还有班主任席老师。席老师站在他俩中间,一手牵着一个。如果事先就告诉你这张照片里的两个小孩儿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谁都会说老师左手牵着的孙明亮更像女孩。好看如孙明亮,等到高中时,个头一下子窜到一米八,也算是十足的大帅哥一枚。
多好的青梅竹马,原本说不定可以成就一段佳话,面对孙明亮的文文气气,廖晨星怎么也心动不起来;面对廖晨星的咋咋呼呼,孙明亮也总是退避三舍。诸如小时候孙明亮去廖晨星家叫上廖晨星一起上学,廖晨星早饭吃得慢,廖爷爷见孙明亮催促孙女,心疼孙女狼吞虎咽不消化,对孙明亮提高了点嗓门,结果孙明亮委屈得哭着跑开了。有一次,两人在学校因一点小事吵架,你一推我一搡,一下下演变成互纠衣领,最后孙明亮先绷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廖晨星见孙明亮哭了,自己这才也哭了起来。上初中时,学校里有一段时间流行一个小游戏,数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名字的笔画数,笔画的相差数能够判断两个人在一起适不适合。没有一点点科学依据的游戏测试,却让少男少女们趋之若鹜。廖晨星到现在还记得她跟孙明亮名字笔画数相差数的判定——水火不相容。多年之后,廖晨星回顾自己前半生遇到的男孩中,觉得孙明亮是更适合自己的其中一个,因为后来,她不仅自己学会了打篮球,也写得一手好字、画了一手好画。
廖晨星哭了一小会儿迅速安静下来,默默自嘲为什么小时候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心里有喜欢的人,隔着一部电话机而已,为什么自己却不敢往前了,刚才已经拨通了杨宇家的座机电话,才嘟了两三下就像拿着烫手山芋一样扔掉了。怀揣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廖晨星坐在梨树下的小竹椅子上望着梨树发呆。这会儿梨树上是结满了果子,不过梨子还太小还不能吃。再站起身细细瞧了瞧,几处原本梨花开得特别大而美的地方结的果子,咦?原来花开得好果子不一定就结得好。有几处甚至都没有结出果子来。
“还是开花的时候好看。”廖晨星在心里默默摇头,也为自己无趣的观察实验感到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