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晨星小时候的家在农村。廖爸在房前院后开垦菜地、挖塘养鱼,还栽种果树。房子的东面是鱼塘,另外三面是菜地,沿着菜地和池塘的外围,各种各样的果树有序分布,搭起天然的院墙。这果树中,有桔树、石榴树、板栗树、无花果树等等,最多的要数桃树,还有梨树。在廖晨星十多岁的年纪时,果树们已长得老高。
每年的五月,桃李的芬芳簇簇拥拥缀满枝头。暖风拂过,成群的花瓣在澄澈的天空纷纷扬扬,宛如人间精灵,最后飘躺在果树下,铺撒一泥地的浪漫。每当这时,廖晨星搬了她的专属小竹椅来到梨树下,静静仰望一眼帘明亮、耀眼的洁白。和瓜果园一样,小竹椅也是廖爸的手工杰作,同样的小竹椅妹妹廖晓星也有一把,这一把上刻了三个字:廖晨星。廖晨星出生的时候,是8月的一个早晨。早晨五点,天色要亮未亮。廖爸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小晨星,抬眼望向窗外的天空,一颗明星悬在湛蓝的天空,特别明亮、特别耀眼,于是就有了廖晨星这个名字。
在梨树下小坐了一会儿,廖晨星深吸一口梨花的淡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起身端起小竹椅,跑回屋里继续苦读去了。再过一个月,就是高考。
2004年,许多的农村人还是无比向往城里的月光。人们经意或不经意的言语间,城镇人比农村人总是要高人一等。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在廖晨星的记忆里,农村的孩子恣意奔跑在田野间,可放羊还可以放风筝;夏天的时候,池塘边的水草上、河埠头的水泥板边浮满了大大小小的龙虾,粘蜻蜓、摸螺狮、赤着脚在小溪里撒欢、在竹林里寻鸟窝掏鸟蛋;瓜果园里的蔬菜、水果四季不断,色彩缤纷好看又好吃。冬天的时候,廖爸搭几个塑料薄膜大棚,隔着薄薄的一层或几层透明塑料纸,大棚外的世界寒冷、萧瑟,大棚里的菜苗仍旧朝气蓬勃;廖晨星从来不觉得“街上人”有多高级,相反,“街上人”体验不到农村人的快乐,唾手可得的一堆日常欢乐。
当然,在这些美好里,也有惊心动魄的插曲,令人伤感的小型事故。比如廖晨星不会游泳、打小怕水,越是怕水越是一次次不小心落水,落水的成因也是千奇百怪,比如岸边一只大白鹅张开翅膀往池塘里飞,众目睽睽之下,廖晨星也齐齐地张开双臂往池塘里飞;比如廖晨星刚喝完的汽水瓶一个没拿稳掉到水里,廖晨星伸手去捡没够着,万众瞩目之下还是下意识蹦下了水。又比如一个美好的早晨,廖晨星突发奇想地跑到隔壁的池塘边刷牙,踩在河埠头一块未固定的木板上。那是廖晨星童年里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几乎与死神擦肩而过。如果不是同村的何大叔正好路过、偶然瞥见,再晚几分钟,也许就没有以后的廖晨星了。小型事故诸如廖晨星牵着两头羊出去觅食,将两根牵羊棒分开插在田野里,结果两只羊距离太紧,也可以说是以牵羊棒为圆心,以羊绳为半径形成的两个圆发生了重叠,导致分别套在两只羊脖子上的两根羊绳缠在一起。晨起牵羊外出晚欲牵回,等到廖晨星傍晚从家里赶过去,放羊现场已成了事故现场,一只羊咽了气,另一只羊则坚强地活了下来。于是在这一天,两只羊像往常一样吃饱了绿绿的青草,而廖晨星一家意外吃上了肥美的羊肉。那时候很多农户大都家里没有购置冰箱。这只非正常死亡的羊被廖爸做成了“冻羊肉”,大部分拿到了农贸市场售卖,其实只有小部分“自己吃”。廖晨星为此愧疚不已,主要是脑补羊儿窒息时的画面,想那羊当时一定难受极了。
无论是故事还是事故,在廖晨星的脑海里,全部都是珍贵的记忆,温暖着廖晨星长长的一生。尤其是堂前院后一树一树盛放的梨花,比起累累的果实,廖晨星独独钟爱那些浪漫的唯美洁白。
有道是各花入各眼。
和当时的许多农户一样,廖晨星家的房前也浇筑了一块水泥地,水泥地的西面铺设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出路”。不同的是,“出路”之外,在廖晨星家,沿着水泥地边,廖爸留出空地、围搭花坛。廖妈在里面种下各种鲜花,夜来香、凤仙花、千年红、月季、腊梅、蝴蝶兰、、、花坛里四季有鲜花,一季有一季的盛景,一花各有一花的美。花开待到花谢,有的花在枝条上结了种子,经过日晒雨淋,种子在秋天钻进泥里,酣睡了一整个冬,经来年的春雨一润,复又冒出星星点点的新绿,开启新一轮的花开之旅。廖爸廖妈在当时算是比较有生活情趣的农人,廖晨星和妹妹有吃不完的瓜果、看不尽的美丽鲜花。偶尔也有小贼造访,偷采瓜果和鲜花。这时候,比起长在地里的,廖晨星俞加喜爱“树花”,你看那梨花,圣洁无暇、不媚不俗,不与旁人花争奇斗艳,也甚少有人惦记,从来不必担心被突如其来的小毛贼搞得狼狈不堪,大可安安稳稳开它的花,顺顺利利结它的果。
廖妈心细,经廖妈的手,就没有养不好的花,除非下冰雹、暴雨等极端天气带来的天灾,或是采花贼等人祸,在廖妈的精心养育之下,花坛里各花竞放、美不胜收。本来树也好花也好,象征什么寓意什么,都是人们一种情感的想象和寄托。人们有时候喜欢一种花、一种事物,更多的是基于事物本身的一种情感滤镜。爱花惜花,廖晨星也有一次按捺不住,采了一朵鲜艳的月季“据为己有”,结果摘下了近距离欣赏够了,随手往书桌上一放,第二天花朵就焉了。再看那留在花坛里的,依旧光彩夺目、安然无恙。后来听从廖妈的,摘下后插在有水的玻璃瓶里,日日换水养护,放在卧室还真是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