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骑着单车正好到了院门口，抬右腿下车，听到有人喊一扭头，单车一趔趄，两只脚紧走几步，一只脚上的塑料拖鞋甩掉了。他两只手握着车把推着单车缩着一只脚，用另一只脚颠着蹦了两下，走到那只被甩掉的拖鞋前，伸出缩着的脚把反扣在地上的拖鞋挑正穿上。这才眯着小眼睛对着阿德说：“你找我？”

阿德跟在余老师身后往三楼走，余老师上身穿短袖上衣，下身穿一个宽大的裤衩，右手提着一个红色布袋子，袋子的提带儿有一条好像断裂过用黑色的线密密缝住。袋子里面鼓鼓囊囊，有几片绿菜叶悄悄探出头，好奇地打量阿德。余老师的两只塑料拖鞋踩在楼梯上发出“啪嗒，啪嗒”声，在安静的大楼里仿佛响彻云霄，让阿德的脸有一点发烫。

进了办公室，余老师左手拿着阿德的稿子看，右手的食指狠狠地挖鼻孔，好像要把什么深藏的珍宝挖出来，可是什么也没有。

“啊嘁！”老师打了一个喷嚏，右手擦擦鼻子，顺手在椅子背上“噌”了一下，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阿德说：“昨天晚上写得太晚了，有点儿着凉。”阿德看着余老师，从侧面看老师的脸像一个弯弯的大腰果，下巴的胡子茬儿长短不齐，就像几根针用力插进腰果里只露出针头。阿德犹豫着要不要走。

“你的这篇写得不行，你来看。”老师对阿德招招手。

“故事叙述太平淡，语言也没有特色，结尾也不出彩。这样的文章读者不会看的。”阿德听着不由点点头。

“一篇作品要让人物站起来，有立体感。在脑海里要有一个画面，一个场景，随着画面变幻让故事次第展开。结尾要大胆想象，做人胆子越小越好，写文章胆子越大越好。要抓住一个关键的亮点来写，让亮点发光。小小说篇幅短小但要精悍，不要啰里啰嗦地有太多的叙述，要留白，给读者想象。”

“是是是”阿德听得入了神，不停点头。

“小小说是说谎的艺术，要多读多写多思考，自信勤奋加坚持。”老师扫了一眼阿德。阿德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车轮子一样高速地转着马上就要飞出来了，脑袋不听使唤地上下颤动。

老师看着呆呆的阿德，微微一笑，一挥手：“哎，说啥也没用。写吧。”说完，余老师弯下腰整理红布袋里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