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日子不出贺倏意料，并不好过。

或许因为陪练的高额报酬，又或许因为比赛失败需要地方发泄，这些训练者的手脚力度如山羊胡子所言，不分轻重，且总是避着垫子，拳拳到肉。

哈伦看着消瘦孱弱，其实每次陪练完后的状态比贺倏好很多，据他说，是因为从小被周围的孩子打习惯了，知道哪些位置避着，又该用什么方式卸力，甚至见贺倏被打得太惨，还教了他几招。

“贺倏，你听说没？明天在下面会举办一场大赛。整座城所有训练场的人都会来。”哈伦坐在陪练换衣处的凳子上，往手心倒了些药水，揉搓着膝盖处青紫肿起的地方。

“听说了，怎么，你想去？”贺倏拿毛巾轻手擦汗。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训练者似乎很喜欢往他的脸上招呼，尽管带着护具，也害得他脸上总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无论吃饭还是洗漱都不敢有太大动作。

哈伦的动作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贺倏一眼，“如果我说想呢？”

“你想去就去，我就不去了。明天有比赛不需要陪练，我正好在家养养伤。”贺倏将毛巾扔在包里，收拾着东西。

今天是训练场第一个五天结算的时候，他得托碧佩把拿到的钱全部交给宁宁。至于原本要交给院长的那部分钱，贺倏还没拿到手，上午的时候就被安诺从老板那里拿走了。

有贺宁在福利院，院长那个老妖婆到现在装都不屑于装了。

“其实……”哈伦迟疑着小声道，“我报名了那个比赛。”

“？”贺倏皱眉，讶异地看向哈伦，“你不是前几天才说在这里呆着，当陪练还钱吗？”

“可是，老板说这次的奖金很多。只要我参加，拿到了第一、不，前十名的话，到手的奖金不仅足够我还债，还能剩一部分去拜师学个手艺，然后开店。只用这一次，我就不用再天天低声下气、被人看不起了。”哈伦急切地言说着自己的理由，眼神和贺倏对视着，似乎想要征求贺倏的认同来加强自己的信心。

“就这个原因？”贺倏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怒气，连语气都不自觉地加快了。“你不会武技，也没有试过机甲，你拿什么和他们打？拿你自己的命吗？”

“又不是让你上场，你发什么火？”原本是征求支持的哈伦见贺倏这个态度，心里也怒了。

说得他看重钱有错一样。他有错吗？他没有！要错也是那些有钱人的错。他要是有钱，会报名参加这种比赛吗？会来地下训练场挨打吗？会让姐姐的病那么久吗？会低三下四地求着放贷人求了那么久才拿到钱给姐姐治病吗？他的姐姐会痛苦地死去吗？！

钱钱钱，都是因为没钱，他的人生才活得如此心酸难过，处处被欺侮，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跟着傻子一样瞅着没着落的目标每天乐呵。

“你个家庭富足的少爷又懂得什么！”满心的愤恨化作一句话从喉咙里吼出，哈伦头也不抬地摔门而去。

铁门砸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看着只剩自己一人的房间，贺倏的脑海中涌上浓浓的不解。

他真的不理解为什么哈伦会在短短几天内，从刚开始说为了以后不会去卖器官的人，到变成为了金钱把自己放在危险境地的赌徒。

明明第一天来的时候被骂了那么多不成样子的脏话，哈伦的脸上也依旧是笑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