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我不是创造者。”

严守正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噢———我懂了。”

“你是在谦虚对吧，之前也是你的团队通过粒子对撞实验研究出量子反应能源的物理应用方案，现在又搞出来这么不可思议的跃迁技术，我看如今的蓝星，你和你的团队是研发能力应该是最强的了？”

可袁森还是摇头。

“你太夸张了，只是研究的方向不同罢了。其它几个洲，像北洲的罗伯特、西洲的卡洛斯......等等等等，再包括许多年轻人，都非常有天赋。”

“还有，我要纠正你一点。”

“宇宙才是创造者。”

说完，袁森拿起桌上的酒杯看了一眼，一饮而尽。

紧接着，他的眼睛死死盯向严守正。

“老严，你说，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严守正当场愣了一下，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边嚼着边回答：“......没有吧。”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吗，怎么会说到———神？”

严守正看着眼前这个相交多年的老友，疑惑他的观念怎么突然变了。

而袁森还在盯着严守正，这让他感觉有点头皮发麻。

“如果没有神，那么宇宙的万物是怎么来的？”

“在我多年追逐科学的道路上，随着一项项技术的开发，一项项技术的应用，逐渐占据我脑海的是一直以来最大的疑惑......”

“那就是宇宙本身。”

“宇宙太大了，大到我们无法想象。我们所有的研究，所有对于事物的应用，不过是在宇宙原本的规则上，冠以科学的名义加以巧用罢了。我们从来就没有创造过什么，也本质上根本没有改变过什么。”

说话间，袁森拿起自己的杯子将其举起。

“就像这个玻璃杯。”

“我们都知道，它是由沙子烧制的，可沙子为什么能烧制成玻璃，是谁制定的规则？”

“还有那个跃迁装置......我知道它的作用，知道怎么样可以让它成功运转。但它为什么能让物质跃迁？为什么我用这种方式就可以成功？”

“我不懂。”

袁森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讲到这，他的眼神黯淡了几分，落寞地低下头，不再看向严守正：“如果说真的有神，那么一切倒是解释的通了。”

而严守正只是摇了摇头，沉默了。

这个夜晚，一个多年来一直坚定捍卫着唯物主义思想的伟大科学家，终于怀疑起了自己，怀疑起了宇宙。

许久。

两人在不知不觉中吃完了桌上的酒菜。

随后严守正起身告别，在袁森的目送下离开。

袁森则再次按上了老式播放器的开关。

桌上的相框也被他摆正，里面是一张老旧的照片，照片上年轻时的自己正抱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露出灿烂笑容，仿佛将周围的一切都渲染成幸福的色彩。

【我已带上破碎的心慢慢走远】

【用最温柔的声音向你道别......】

悠扬的歌声再次回响在这不大的房间中。

袁森靠着椅子闭上双眼，刚才的酒让他有点醉，回忆伴随着大脑微醺的状态渐渐出现。

“爸爸，你在干什么呀，怎么不陪我玩？”

“爸爸，你太厉害了，班上的同学都说你是最———厉害的科学家！”

“爸，我觉得你这项研究的方向错了，应该像这样......”

“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我走了。”

一滴眼泪滑落下来。

今年已经六十多岁的袁森，在悠扬的歌声中，在深深的回忆里，终于流下了那滴没有尊严的泪水。

如果，当初没有因为那项离不开的重要研究，错过了见妻子的最后一面。

如果，那时再坚决一点，拒绝你去其他地方的要求。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

袁源。

我的儿子......

......

可惜，没有如果。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