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岱青只觉得一股淡淡的甜香味,若有似无地从门外飘了进来,紧接着门口一阵粉色的光华闪动,一个人直接大步走进了会客室中。
那是个长相明艳大方的女子,看来不到三十岁。虽然气质上比肖像画中的女子稍显成熟,但两者五官一模一样,这让余岱青几乎有了种这名女子是从画中走出来的错觉。
待到女子走近,这种错觉才消散开来。
一则是因为现实中的阿古斯缇娜·巴托里伯爵夫人,神态大方,微微弯起的笑眼中带着点淡淡的凌厉,全然没了肖像画中那种青春稚嫩的感觉;二来是面前的伯爵夫人,身上穿的是一套看来十分干练利索的粉色女式职业西装,与画中那套华贵的丝绸贵妇长裙对比鲜明,唯一相同的,是两套衣服都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做工考究、价值不菲。
余岱青微笑着点点头,和伸手过来的伯爵夫人轻轻握了握手。在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后,他后撤了半步,退在一旁,静静看向走过来的梁博士。
本次出访,他和梁博士两人的身份是研究交流专家,组长是梁博士,而余岱青则是小组顾问兼随行安保人员。
这是一次规模小到了极致的技术性访问,当然,考虑到梁博士的身份,太多的随行人员,能带来的只怕是更多的尴尬。
巴托里伯爵夫人似乎没有任何的尴尬情绪,她面对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多年未见的亲生儿子,并没有表现出额外的情绪。
余岱青注意到这位女士的脸上挂起的,是大方得体的笑容,仿佛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是经专家严格核算过的。
伯爵夫人弯腰伸手,和梁博士握了握手,态度正式且平和。两人的言辞客气有礼,甚至连伯爵夫人口中那略显古旧的华汉语用词,在眼前的这个正规场景中,都显得格外相称。
余岱青觉得如果此时有个记者过来照张相,相片完全可以被权威科研交流杂志采纳,并作为封面使用。
一切都那么得体,那么正式。
唯独看不出二人其实是“失散”多年的亲生母子。
余岱青摸了摸鼻子,向跟在伯爵夫人身后的兰伯特先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而后,众人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一场友好且庄重的技术讨论会就此展开。
“听闻贵国在近日,发现了一些崭新的物质,这实在是件值得恭贺的事情。”巴托里伯爵夫人坐下后,不知为何,停下了明明用得十分娴熟的华汉语,开始转用自己的母语。
当然对于梁博士和余岱青而言,语言并不能构成什么交流上的障碍。两人来此本就是有求于人,此时客随主便倒也正常。
“严格来说,并不能算作纯粹的物质,”梁博士纠正着自己母亲的话语,“初期的实验表明,那是种介于精神和物质两者之间的存在,只是更多地偏向物质层面来展现它的性状。所以,这也是我们需要借用贵研究所相关设备的原因,还请伯爵夫人能够予以支持。”
直截了当的发言,似乎并不想跟着对方的思路,在无谓的客套环节浪费太多的时间。
“很有趣的物质,很有趣,”伯爵夫人轻声评价道,“教廷对于新出现的物质,一向都抱有很浓厚的热情。而我的研究所,刚好在上个月,才发现了一份来自于天外的崭新样本。这已经在很大的程度上,已经让研究所和教廷对接部门的研究工作达到了饱和。‘概念分析仪’最近一直处在高负荷运转的状态,预计在明天,需要开始一场为期22天的例行检修。”
伯爵夫人话里潜藏的台词让人有点猝不及防,梁博士皱了皱眉头:“女士,这和我们之前谈好的并不一致。”
“哦,呵呵呵,谁说不是呢?但生活,生活总是充满了变数,不是吗?”伯爵夫人温柔地笑着,“我一直都与贵国的神秘学研究界保持着良好的交流机制,所以正规渠道提交上来的设备借用申请自然不会受到任何的阻碍。只不过,众所周知的,我也只是研究所的股东之一,教廷在研究所中一直都有连续地注入资金,我并不能越过他们,去推动业务流程的进展。对了,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有一件事情需要告知二位,就在上上个月,教廷在研究所注入的资金,已经超过了我所持有的股份,现在,研究所的第一大股东并不是我。”
梁博士皱了皱眉头,如果他拥有和他年龄相配的情商,那当场大哭出声、满地打滚,的确是一件很能缓解压抑情绪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