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可比赵良军的案子早好些天的，余岱青甚至还在案件讨论会上拿它作为案例探讨过一阵。

梁博士的插队能力果然强悍。

将思绪收了回来，余岱青继续观察着实验台上的物品，被李岩带回来的那块黑乎乎的煤块，正被放在一只透明的密封箱中，箱子固定在实验台上，有两只机械手臂正在小心翼翼地从煤块上刮下些粉末，放到一只小巧的透明盒子中。

插队能力强悍的梁博士站在实验台边，脚上套着两只用来增加身高的机械“义足”，正认真地摆弄着面前的一具观察仪器。

等了一阵，他抬起头来，叹了口气，转过身对着余岱青摇摇头。

“还是没法确定成份吗？”余岱青虽然觉得是在意料之中，但出于礼貌，仍然问了一句。

“光谱、元素分析、磁电分析……什么招都用上了，微观分析也做了，至少在我们现有的数据库下，没办法论断这个东西的主要成份是什么。”梁博士话语中的内容很是挫败，但是在他的脸上却是一点挫败都看不到，甚至眼神中还隐隐有着股子被压抑住的兴奋。

余岱青自然能够理解这种兴奋的原因，发现新的物质对于任何一个投身科研工作的人来说，都有着无上的诱惑。

当然，余岱青一样能理解梁博士为何压制着这种兴奋，于是他直接将话题引向了问题核心：

“所以，真的要找那边借设备了？你还得跑一趟国外？你妈妈那边同意让你调用那台装置了？”

“是啊……”梁博士长长出了口气，似乎这个问题让他很是困扰，“实在是不想去那边啊……不过我昨天就已经跟那边打了招呼，估计现在人差不多快到了。”

余岱青扬了扬眉毛：“我听说过你们家里的一些事情，传闻是真的吗？”

梁博士走到一旁用来休息的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一面脱去脚上的机械义足，一面毫不在意地回答：“如果你说的是事务局里流传的那个，关于我父母分居两国的传言，嗯，那是真的，不过，具体的原因并不像传闻里说得那么缠绵悱恻，只是工作上的原因罢了。”

余岱青笑了笑：“说真的，我其实不应该跟你聊这个的……有时候跟你聊起天来，我总是忘记你还是个小孩子。梁博士，你说话的方式实在是太像一个大人了。”

将机械义足踢开，梁博士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没办法，谁让我拥有着一个三十岁的大脑，我也不想脑子里长个瘤子，然后就完全没了小孩子的无忧无虑。世事无常，对吧。”

梁博士的异能，其本质是他脑子里的一颗肿瘤。

那颗肿瘤的存在，让他的大脑运转速度变得飞快，同样的衰老的速度也变得飞快，这带来了超凡的智力，以及与身体完全不搭的成熟灵魂。

与其说是一个成熟的灵魂，余岱青有时候感觉更像是一个强大的人工智能，冷静、睿智，同时也充满着割裂感。

“所以，那个瘤子到现在也没办法解决吗？”余岱青随口问道，以梁博士的性格，他并不排斥谈论自己脑袋里面的隐患。

“办法当然是有的，但是经过模拟运算和预估，有83%左右的概率，我会在瘤子摘除后，变成一个白痴。现在这个状态没有给我带来太多的负担，而且还能帮上很多忙，所以我决定还是保持现状吧。”梁博士耸了耸肩，摘下了脸上那副厚厚的目镜，准备替换上自己经常佩戴的眼镜。

脑瘤的存在，对梁博士的视力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这让他不得不佩戴着很高度数的眼镜。不过他也在自己的眼镜上增加了很多小巧的功能，用起来很是方便。

在他更换眼镜的时候，终于整个地露出了自己的小脸。面目很是立体，五官线条在儿童里算得上深刻，蓝色的眼瞳看起来像是清澈的湖水，只是离开了眼镜，让他眼神中充满了茫然。

他有着东方人的黑发以及柔和的脸颊曲线，同时也有着偏向西方人的五官线条和湛蓝的眼瞳。

梁博士是个混血儿。

余岱青点了点头，看着梁博士重新戴上眼镜，厚实的镜片将他的面容遮住大半，无法再次看清细节。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实验室外走去，在准备室里换掉了罩在外面的白色实验用外套。

他们一面随口聊着一些学术方面的话题，一面朝着稳定站的对外接待区域走去。两个人都并没有继续讨论实验室里那个物质成分不明的样品。

离开实验室后，不得继续谈论未经确认的物质样本，以免触发物质本身的一些超自然特性。

这是稳定站实验室规范中反复强调过的一条守则。

进了电梯，余岱青按动了将要去往的楼层，随后沉默着站在原地，等待电梯到达目的地。

梁博士忽然开口道：“我一直很好奇。嗯，余队长你应该是属于玄学侧的作战人员，可是为什么要去钻研物理学呢？”

余岱青回头看了一眼小小的少年，笑着说：“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吧……我想做一些事情，嗯，帮以前的一个朋友，做一些努力。”

梁博士点了点头：“嗯，我还一直以为，你们玄学侧的人，都不太喜欢用科学解析的方式去处理玄学的事情，没想到你算是个例外。你知道的，自从我造出了‘哪吒’，谩骂和反对的声音就没有停过，‘亵渎’算是一个主要论点。”

余岱青笑着说：“我不是原教旨主义者，我师父也不是，我们都觉得，只要能弄清楚原理，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一样可以剖析研究。更何况，我也需要解析一些术式，来帮我完成一点心愿。”

电梯发出了一声“叮”，楼层显示着负18楼，两人迈步出了电梯。

这里是位于稳定站地下五百米处的后台区域，也是稳定站真正的本体所在。

面对国外来访人员的接待区域正位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