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为了小渊和音音,再远的路,本就无法陪他们走下去了。”
他的眼地划过一丝温柔与眷恋,“好在他们的娘亲比本公想象中还要强。”
“阿诺,本公死后,镇国公府的一切都归孟裳霓,包括你和墨竹,还有本公那三万死士,你跟墨竹随本公多年,该如何做,你们很清楚。”
唐诺把头埋的低低的,八尺男儿,眼泪忍不住簌簌往下落。
他曾是主上在大虞和西鸠边境捡回来的孤儿,由主上亲自教导培养,早就将主上当亲兄长了,主上这些年所受的痛苦和折磨,他都一一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主上,我舍不得您。”唐诺的肩膀微微耸动,声音染着哭腔,“您这辈子唯一想给自己求一人,都还要念着对方的想法和心情,不肯叛逆一回。”
“您明明那么在乎孟娘子,连阿诺都没有看穿王嫣然的伪装,您什么都看不见,便直接识出。”
“为什么,你就不肯为自己,为孟娘子反一回呢?”
谢镇陵抬起头来,目光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在看远方,最后飘忽不定的眼神落在唐诺身上,冲他挥了挥手。
唐诺哭着凑了过去,扑通一声在他跟前跪下。
谢镇陵的手便落在他的头顶,像是他幼年时一样轻轻抚着。
“本公给你讲个故事。”他声音比月光还轻,“从前有个少年,他从出生开始,就如蝼蚁一样活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他明明有娘亲,娘亲却对他恨之入骨。”
“他曾尝试过所有讨好娘亲的方法,最终换来的却是娘亲对他越发的厌恶。”
“有一次,他的娘亲喝醉了酒,如往常一样将他打了个半死,可这一次,他的娘亲把酒倒在了他的伤口上,还逼他喝了大罐酒。”
“这一次,他终于撑不住了,他好像死了。”
“再醒来的时候,少年的眼前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他们从乱葬岗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暖,“这对夫妻是大虞人,家里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都被抓去打仗,死在了前线,家里仅剩一个小儿子。”
“那一个月的日子里,这对夫妻如亲子一样照顾他,呵护他,他们会心疼他满身的伤痕,会给他做热腾腾的饭菜,会给他缝一身像样的衣裳。”
“他们会逗他笑,陪他哭,他们说,没人爱他没关系,他们来当他的父母。那段日子里,少年这辈子第一次学会了笑。”
谢镇陵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就像他第一次学会笑一样。
顷刻间,那笑容便又烟消云散了,“可惜……边境战乱四起,故事的最后,这对夫妻为了救他,死在了西鸠士兵手里。”
“留下了他们家仅剩的小儿子。”说到这时,谢镇陵落在唐诺头上的手微微一顿
“他们死前,只有一个愿望,天下太平,那样他们仅剩的小儿子就再也不用被抓去打仗了。”
“阿诺,你就是他们的儿子。”
唐诺的心和头都狠狠一疼,一瞬间的功夫,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完完全全失去了被主上捡回来之前的记忆,这些年来,主上第一次跟他说这些东西。
他虽无法清楚的记起,可心却像是被剜了一块,疼的他发抖。
“本公对你的父母发过誓,此生必要用生命守护大虞,守护你。”谢镇陵微微闭着双眸,他只是轻咳一声,嘴角便溢出一丝黑血,却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本公这辈子都无法反,阿诺,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