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修行者，千年，不算长，浮云苍狗，或许唯一不变的就是修行者那颗追求大道的心了。

李冬至是这么想的，他也不知道对不对，包括李冬至自己在内，扪心自问，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为师兄讨个说法？然后呢？也曾思索良多，没有头绪。

望着坐在云端的崔皓，李冬至不禁发问：“崔前辈，修行，求的是什么？”

崔皓显然没想到李冬至会如此问，略微思索了一下道：“李冬至，这个问题，恐怕每个修士给你的答案都不同。你有想过你修行是图什么吗？”

李冬至如实答道：“为我师兄贺知卿讨个说法。”

崔皓笑道：“讨个说法？”

“没错，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人就没了，我想知道，凭什么天上神仙就可以对人族肆意妄为，明明是在人族地界发生的事情，天上神仙为何还要横插一脚。”李冬至说道。

“毕竟关乎着天上神仙的事情，人家想来掺和一下情有可原。”崔皓道。

“事事该有规矩，既然当年的那场大战，已经有了结果，就该各自遵守各自的规矩，坏了规矩，总该是要有说法的，人族与神仙或许都有着各自的考量，我也有，我想替我那个糊涂师兄问一问各位，有没有一种可能，师兄可以不用死。”李冬至坚定说道。

崔皓听言，冲着李冬至竖起大拇指：“好小子，有志气，少年该是如此。”

李冬至微笑：“崔前辈过奖了。”

接着，崔皓又开口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家读书，结果读着读着，就读成了修士，就这么修着修着，好像身边的人都逐渐离我而去了，那些曾经与我同走在大道上的人，逐渐离我远去，我只能孤身一人在这条大道之上，慢慢前行。走着走着，发现好像又有好多与我相同之人，又在朝着我身边聚拢。就这样走走停停，身边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九境拨云境，等我到了拨云境之时，转过身才发现，身后早已没了人。那年，恍然大悟，修行，偶尔应该转过身，看看那些人是否还在，看看这修行路上的风景，其实我不该是一个人的。等我醒悟之时，便创造了‘驾鹤楼’，找到了些曾经还能找到的伙伴，让他们有个地方，安安稳稳，挺好的。直到那些人都死去，这世上就只剩下了我孤身一人，我便来了这云端，一坐便是千年。”

李冬至耐心的听着崔皓说着自己的修行生平，那是达到高处之后回望的经历，这个学问是寻常人给不了李冬至的。

崔皓又笑道：“李冬至，你说，我的修行是为了什么？如今的我都不知道修行为了什么，世人都说，当那山上神仙真好，可以呼风唤雨，腾云驾雾，其实若是身在其中才知道，那也是半点不由人的事情。修士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交集，这其中又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比如我的宗门弟子在外面受了欺负了，或是欺负人了，你能上去就对人家动手吗？不能，没这么干的，不合规矩，那就要讲道理，道理讲通了，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算是好的了。讲不通道理，怎么办？那只能用拳头来说道理了，那么就会有人讲了，仗势欺人，又该如何做？”

李冬至皱起了眉头，这样的事情给自己碰到，自己恐怕也是不好处置的。

崔皓又说：“有人跟我讲过，说了四个字‘问心无愧’，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呐~人在世间，谁能够真正的摆脱名利场，真就准备遗臭万年？若是如此，倒是真可以做到问心无愧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真正能做到这样的，又能有几人？都在找一个平衡，权衡利弊，做到最合适的地步才是关键。”

李冬至觉得崔皓说的很有道理，点头称赞：“崔前辈说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理解了。”

崔皓摆手：“别拍我马屁了，用不着，我只是回答你刚刚的那个问题，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能够尽量做到自己真心实意想做的事情，就已经很好了。”

李冬至对着崔皓躬身：“崔前辈，多谢。”

崔皓笑道：“多看，多想，自己明白一些道理。”

听到这番话，李冬至答应下来：“日后做事，一定多想，多悟。”

崔皓看着李冬至的眼神是越看越喜欢，感叹道：“要是驾鹤楼也有你这么个弟子该有多好，我也能下去看看，可惜，如今驾鹤楼早已不复当年，甚至已经有些背道而驰了。以后遇到了驾鹤楼的弟子，你帮我多管教管教，也算是咱两相识一场的缘分了。”

虽然不知道崔皓为何会对一手创造的驾鹤楼如此评价，但是李冬至还是答应下来：“若是日后驾鹤楼弟子真离经叛道了，晚辈一定为前辈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