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悯一开始想不通,为啥陈明非要他也一起下山。
现在,他知道了。
钓鱼需要打窝儿,而他李悯就是打窝儿的饵食。
刚刚陈明告诉嘱咐了他,让他进去,找到赵文武去告密。
告密的内容是——陈明已经知道你的秘密啦!
他扮演的角色,便是因为受了陈明欺负而怀恨在心,去找人告状的卑鄙小人,带路党。
李悯双手紧紧地抱住剑,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发白,略显忐忑地推开了老酒馆厚实的木门。
这扇隔音效果很好的大门一推开,酒客嘈杂的声音,立刻变得特别大。
黄花村是富村,李家、赵家两位长老家里,都组建了商队做生意。
因此商队里也养了不少不需要种田,护卫商队的村勇队伍。
此时在酒馆儿里,大部分都是村勇壮汉。
斗酒的,聊天的,玩儿酒令的,掰手腕儿的,摇骰子的,喝醉了扭腰跳舞的。
各色的酒客,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耳朵嗡嗡作响。
而才八岁,唇红齿白的小道童李悯,宛若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般格格不入。
李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他从小聪慧,学东西快,在同族同年级小孩中相当出风头。
他如今也才八岁,更别说当年,哪里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不仅不懂藏拙,反而他很喜欢显摆自己的聪明。
其他小伙伴儿,比不过脑子,就和他比拳头,一起孤立他。
李悯向长辈们告状,但对其他小伙伴儿,仅仅是象征性惩罚,之后他又被欺负得更狠。
小小年纪,就感受到江湖的参差和毒打,给了李悯相当大的心理阴影。
所以每次下山,只有跟在陈明这位村里‘一霸’的身边,李悯才感觉扬眉吐气。
和一群不到十岁的小孩儿在一块,他都会被霸凌,更别说来到酒馆儿这种危险之地。
简直是进了虎穴。
李悯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按理来说,以他这小模样,应该早就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了。
然而让李悯略显诧异的是,他都走了好几步了,不少人根本没心思看他一眼,而是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人。
赵文武!
李悯向着人群走近几步,竖起耳朵偷听,基本上都是调侃。
“小赵兄弟,真牛逼啊!”
“你个浓眉大眼的,你怎么办到的?”
“瘦巴巴的老爷们儿,肩膀儿能挑重担啊!”
“你鼻子也不大啊,怎么林家大小姐就看上你了,取取经,取取经!”
几个村儿里的青年才俊,坐在一桌儿,正围着赵文武,有的人满脸羡慕嫉妒恨,有的人在拱火儿,有的人啧啧称奇。
不少没有喝醉,没有赌博上头的酒客,也纷纷看着赵文武。
赵文武身材颀长,二十出头的年纪,但因为有一张白皙的娃娃脸,让他看起来有点儿像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此时端着一个大木杯,里面盛满了黄橙橙冒着泡儿的黄花果酒,脸色熏红,略微有了点儿醉意。
“知识,知识,还是他妈的知识!”
“文化,文化,还是他妈的文化!”
赵文武啪啪啪地拍着桌子,咕咚灌了一口酒,容光焕发地说:
“那小阿明不是考中了童生,今年还要考秀才嘛?
我告诉你们,没用,都没用,真正的知识,是要靠真实历练磨砺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