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清晨,伴随鸡叫,独属于陈明的小房间内,陈明准时睁开眼睛,掀开小薄被,从小木板床上直起腰。
床尾的位置挂了面有裂纹儿的大铜镜,陈明扭头照了照自己俊美的侧脸,看到了左耳垂上,三颗连成一线的小红痣。
陈明枯燥无味地叹了口气。
不照镜子,越来越分不清哪边儿是真的,哪边是梦。
有痣,是梦。
陈明穿上了一套面料极好的蓝色长衫,长衫半新不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带着皂角清香。
抱着满满一小坛小米,半满的一小坛蜈蚣,陈明来到了庙宇的后院,篱笆圈出了一小块十几平米的地方,这是属于他的领地——鸡舍区。
陈明的养鸡技艺,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鸡王!
陈明让鸡打鸣,鸡才叫,让鸡吃食,鸡才吃,让鸡不吃,鸡就停。
一只很神气的大公鸡高高仰着头,带着一小群母鸡,一大群小鸡仔,排队整整齐齐,嗷嗷待哺,看着它们的王。
哗啦!
‘鸡王’陈明将小米混蜈蚣,撒了一地,咳嗽了一声,鸡们得到命令,整齐有序,欢快地大快朵颐,就连小黄毛的鸡仔子,都哒哒哒啄虫。
陈明看着蜈蚣,思维发散,想起昨天傍晚炸蜈蚣的美味。
克扣的鸡食,窃来的香油,借来的锅,都是神庙公家的东西,私人吃起来就是香。
后院相当嘈杂,除了安静如鸡的陈明外,还有二十几个与陈明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
他们穿着短衫,天蒙蒙亮,鸡都不叫时,就开始做着极为辛苦的活计。
砍柴、闸草、挑水、洗锅、洗鼎、搬炭……干得热火朝天。
陈明岁月静好,他们负重前行。
不仅如此,陈明是在后院干活却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这让他独领风骚,鹤立鸡群的小气质,挠儿一下出来,和小太阳一样刺眼。
“草啊!”
一声大吼,刷的一下,吸引了众人目光。
一个如小牛犊般壮实的闸草少年,重重地将切草料的铡刀一压,猛地站起身来,呸了一口嘴里溅进去的草末子,恶狠狠看向陈明。
“就他妈你叫陈明啊?”精壮少年马成恶狠狠问道。
陈明扭过头来,神色漠然地看了马成一眼,没有说话。
后院大多数伙计,吃得比鸡差,干得比驴多,因此身体亏空相当瘦弱。
不过马成和其他几个昨天新来后院的活计,却相当强壮,各个壮似小驴犊子。
他们原本是前院的伙计,前院是神庙的脸面,伙计们待遇好,能多吃肉少干活。
只是马成一伙人,不知犯了点什么事儿,昨天被‘贬谪’到后院了。
此时见到马成挑事儿,其他伙计立刻兴奋起来,双眼发亮,看热闹吃瓜!
后院伙计们,阶级分明,宛若一潭死水,大家天天过枯燥无味的生活,很少有攒劲儿的节目。
这几个前院新来的伙计,宛如一股清流,给死水注入了活力。
那几个马成的跟班儿,更是拍手叫好,纷纷出言拱火儿。
“小马哥,您可是刀枪里滚出来,可别丢份儿啊!”
“对,精神点儿!”
“干!干他!干他妈的!”
“?!”马成猛地扯开衣衫,将短褂往地上重重一摔,露出赤条条的上半身。
他的膀子上,竟有不少狰狞伤疤,好似爬满大蜈蚣,极为骇人。
其他后院的伙计,见到这膀子,有的倒吸凉气,有的吓得捂眼,有的双眼放光舔嘴唇。
马成的跟班儿,更是大声叫好儿。
“好!好!”
“好样的!”
“满身荣耀,小马哥,上啊,上他!”
马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脚踢翻了篱笆的门,进了陈明的‘领地’,指着陈明的鼻子,劈头盖脸地怒骂:
“陈明,你装你妈!你他妈一个卖身到庙里的奴隶出身,凭什么在这儿耀武扬威?你……啊——”
陈明手中的瓦罐,与马成的额头,狠狠地亲密接触。
马成一下见血,捂着额头哀嚎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打架就打架,打什么嘴炮?”陈明上前一声大吼,一下将马成高高举起,猛地一扔。
一百几十斤的马成,竟被瘦弱干瘪,好似读书人般的陈明扔出了篱笆。
“哎!”人群中传来了惋惜的叹息,刚刚还热闹的气氛,一下降至冰点。
马成摔得七荤八素,眼里都滚出泪来,红眼怒吼:“你……你知道我三叔是谁吗?你知道吗啊?”
陈明微微一笑:“总不能是庙里的护院大师傅马三爷吧?
我不信,马三爷要是你叔,你还混成最底层的杂役?
怎么,你身上的伤疤,难不成是因为当了逃兵,被俘虏拷问,还出卖咱黄花庙的秘密,被自己人打的吗?”
周围的吃瓜群众,一个激灵,立刻不困了,目光聚焦在马成身上。
马成的几个跟班儿,也惊疑不定。
这真的假的?
马成面色大变,看陈明好似魔鬼一般:“你……你怎么知……你放屁!”
马成额头上青筋鼓起,面色血红,扭头看向众人,手指颤抖,指着陈明:
“诽谤我啊,他在诽谤我啊!你们看啊,他在诽谤我啊!”
众人寂静了好几秒,忽然有一个伙计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下一刻,笑声感染了众人,大家哈哈大笑,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不少人心中都忍不住想:不是,怎么回事啊小老弟,你伪装得这么差,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马成的几个跟班儿,也面红耳赤,一个个好似要钻进地缝儿。
看着马成掩饰的样子,陈明笑而不语。
这个‘梦境剧情’都已经卡住他三十几次了,一直存不了档,次次重来。
马成那点儿东西,第三次时他就探索得门儿清了。
“谁诽谤你啊?”忽然一声冷哼从门口传来。
众人一下止住笑,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容貌俊秀,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武师,手里拿着一杆金色长杆子烟袋,来到了后院。
他身上一股凛然的气势,仿佛一头人型的洪荒巨兽,后院的伙计们,只看他一眼,便纷纷低头。
马成扭头一瞧,大喜,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三叔!”
来的人,正是黄花庙里护院大师傅,地位崇高的修行者,武道宗师马三。
黄花庙里仅次于庙祝的大高手。
马三大步流星,没有看马成一眼,径直进了篱笆。
他手中烟杆一头点燃着火星儿,小白烟儿成一线,好似小狼烟儿般往上冒,随着他的走动,烟线竟丝毫不散。
到了陈明身前,马三抽了一口小烟,然后一下喷到了陈明的脸上,目光不善,压迫感十足。
众所周知,往人脸上喷烟,不是挑衅,就是调情。
马三不开口说话,仿佛等陈明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