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询问,柳一宸青涩的脸庞急得都快哭了,他望着遍地疮痍,几次张开嘴,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半晌柳一宸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灰……灰烬,满地都是废墟,我家……已经烧没了!”
张瞎子虽心中已有所准备,但当他听到是这样惨烈的结果,还是被惊的一个趔趄,后退一步直接瘫软在地。
“风儿他……还有你爹……你娘,他们三人的身影你可曾看到?”张瞎子嘴角颤抖,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没有找到他们,家门口只有一张方桌、一面黑色虎头大旗,还有两个靠着桌子睡着的陌生人。”
听闻柳一宸描述,张瞎子的面部表情在急速的变化,他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癫狂,那是绝望与愤怒交织在一起引发的窒息感。
“那……那供桌中央是否盖有白色的布?”张瞎子抱有最后一丝希望,期盼地发出询问。
“白布?”柳一宸微怔,为了确认刚才所看到的颜色是红色,他把目光再次移向供桌中央,随后摇了摇头轻声道:“不,那不是白色的布,是红色的布!”
此话一出,张瞎子内心剧震,一宿未眠的疲乏,加上此时的绝望,竟让他忍不住埋头重重的干呕几声。
紧接着他便感觉头昏脑涨,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倾倒,仰面昏死过去。
“爷爷!”
望着地上张瞎子直挺挺的身体,柳一宸终于从先前的失神中缓了过来,他急忙伏下身子,焦急的喊着张瞎子。
与此同时,一股极度强烈的不安涌上柳一宸的心头,他从张瞎子的反应中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他又不敢接受心中所想的结果,毕竟他才十三岁的懵懂年纪。
“爷爷,您怎么了,您可别吓我!”柳一宸双目含泪,他俯下身子焦急的抓着张瞎子干瘦的胸膛摇晃,试图将他从昏死中唤醒。
片刻后,说不上是柳一宸的呼唤起到了作用,还是张瞎子心有不甘,他硬凭借惊人的毅力,从昏死中醒了过来。
只是现在的张瞎子面如死灰,好似这个世界都变得昏暗,让他再无牵挂。
短暂的平复过后,张瞎像是下定了决定,他抓住柳一宸的小手面带坚定的道:“小宸,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承受不住,但你必须要坚强面对,因为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好!爷爷您先坐起来说。”在柳一宸的搀扶下,张瞎子颤巍着身子,僵硬的从地上坐起。
“爷爷,您……,我还是第一次见您这么严肃!不过您尽管说!我长大了,一定扛得住!”
柳一宸深吸一口气,青涩的脸庞虽显得茫然若迷,但他话语中却充满着坚定。
张瞎子不敢犹豫,生怕再晚上一刻他就会不忍说出来,咬着牙一字字的道:
“你爹娘和师兄已经被山匪所杀祭旗,那供桌中央的盖布之下正是他们的头颅!是他们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盖布!”
“什……什么!”柳一宸猛然抬头,他惊恐地张大眼睛望向远处的供桌,那醒目的鲜红色格外扎眼。
窒息感,无穷尽的窒闷感从四面八方陡然袭来,将他幼小的身躯紧紧包裹起来,这一刻柳一宸感到天都塌了。
“爹……娘……师兄!”柳一宸脖颈青筋暴起,他摇晃着身体,爆发出歇斯底里呐喊。
同时供桌旁的两人也让柳一宸联想到了什么,泪水虽已阻挡了他的视线,但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定供桌旁的两人,愤怒和不甘正冲击着他的理智。
“小宸,你冷静!小些声音,千万别惊醒那两个喽啰!”
张瞎子伸出右掌握住柳一宸的衣角,生怕他下一刻做出冲动举动。
柳一宸哪里还听的进去,他双掌握的嘎嘎作响,起身就要冲向供桌。
张瞎子像是早有预料,他大而有力的手掌微微用力,硬是将柳一宸牢牢控制在原地。
“小宸,你这么冲动,如何对得起你师兄,你今日的无恙,可是他昨晚拿命换来的!”
此话一出,柳一宸犹如醍醐灌顶,昨晚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他回头难以置信的望向张瞎子,颤声道:
“我的命,是师兄拿命换来的?难道……您苦等了一宿,是因为昨晚您就知晓了?”
面对柳一宸的冷声询问,张瞎子点了点头,他脸庞上浮现出剜心泣血的神色,他几度张了张嘴,才哽咽道:
“是!风儿昨晚得知山匪欲要杀你一家三口,担心你涉世未深承受不住,他想冒险在山匪还未找到你家之前通知你爹娘逃走,怎奈他……。”
“什么?山匪要杀我一家三口?这么说,师兄果真是替我而死的?”
柳一宸青涩的脸庞变得扭曲,他如遭雷击,理智瞬间全无。
一股滔天杀意直冲柳一宸的天灵盖,他脑中唯一剩下的欲念就是亲手撕碎供桌旁的两个山匪。
“刺啦”
衣角因柳一宸蛮力挣脱而破裂,他一跃而起伸手从怀中抽出短刀,奋起向前直冲供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