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全身筋肉臌胀，手里的刀隔着石墙一刀刀劈了进去，一只脚更是踢碎了石墙，左手伸出直接擒向秦煊。

秦煊闻着气流中的纸钱香味，看了眼壮汉，而后迅速的后退。

“纸钱烧香，大哥是在祭奠谁吗？”

王云沉默，手中的银色大刀劈得更加用力，最后一下刀身更是甩出一道黑色刀芒朝前斩出。

秦煊见状，头顶随即头顶浮现一枚青色【春】字，刹那间清风徐来，一道道利刃狂风在屋内化作龙卷笼罩壮汉，黑色刀芒更是消失无影踪。

看着被龙卷盖住的壮汉，秦煊松了口气，可是接下来，一只黑色大手从破风而出，紧紧地抓住他的脖颈，巨大的力量使得体内气流阻隔让他面目涨红、双眼更是充血。

少年头顶的【春】字顿时跨塌落下，那道龙卷慢慢停止、消失。

王云死死的抓住秦煊脖子，拖着一路来到了佛像前，将之甩到了纸钱灰烬上，几乎同一时刻，银色大刀猛然落下，朝着少年的头劈去！

刺耳破空声再次出现，天下清风不绝，一股风再次抵住大刀。

王云依旧默不作声，手里的大刀再次落下，一次不行、那就两次，直至落下为止！

壮汉血目通红，兄弟死去的悲痛让他只想把眼前的少年杀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这破庙里！”

他几乎语无伦次、体内气息一上一下，这幅模样，让人不明所以、让人怜悯至极。

秦煊头顶上的【春】字依旧闪耀，看着眼前这人疯了一般的砍向自己却破不了防，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抹掉嘴角的血迹，抬起左手，望着手里的纸钱灰烬。

少年抬眼，眼睛些许微红的盯着壮汉，嗤笑一声，“你……是在为你手下死去悲伤？”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你们杀了一个又一个人、绑了一个又一个人的时候……”秦煊指着墙上被五花大绑、瞪大双眼一脸疑惑的少女，而后又指向周围那些血泊里的尸体，神色愠怒道：“他们！她们！是因为你而死的！”

少年还记得在五六年前，他和弟弟妹妹饿了两三天好不容易走到城镇内，他一家家一户户门前跪地乞讨、只为了讨口吃的，后来被人嫌弃报官即将被赶出城外时，一个大汉扛着一柄银色大刀走来，递了一袋馒头和三颗灵石给他们。

那大汉面目虽然粗犷，可是眼底深处里却温如软石。

直到他们兄妹吃完了馒头和热汤后，大汉才离开，离开时还告诫他们，“趁早学门手艺，男子汉跪地求人成什么样子。”

秦煊看着眼前这个壮汉，早些年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这个眼熟但变了的汉子，让他心头暗痛。

少年的话像陨石撞进心底，使得壮汉落下了眼泪，他落的不是泪，而是对弟兄们的愧疚和对自己命运无能为力的绝望。

秦煊散去头顶的【春】字，走到王云身前，看着这个跪地捂脸痛哭、嘴里不停说着我也不想这样的汉子，他缩了缩鼻子，最后说道：“趁早离开吧。当匪不如去学门手艺，带着剩下的兄弟解散飞云寨吧。”

“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聚。”

他因为当年的那顿饭了解过飞云寨，破庙里死去的这些都是杀过人的，而整个寨子里杀过人的就只有周围的死去的这七个人。

看着壮汉无动于衷的样子，秦煊摇了摇头。

人跟梧桐是一样的，心空了还能勉强立着，旁人以为下个春天它就能发芽，其实那个冬天它就死了。当有人将树皮掀开的时候，心死了、人也跟着死了。

少年叹了口气，假装催促道：“快走吧，没了你他们恐怕活不了多久吧。”

大汉这才站了起来，可他依旧一言不发，似乎是觉得愧疚吧。当年那个随手就可怜的孩子如今也长大了，只是却让他见到了自己的这幅模样。

这个汉子拎着刀走向庙门，在秦煊眼里越走越远。

“只是希望以后的某天，都能好好回头望望曾经的自己，望一望那个满怀热忱的自己。”

少年的目光不知何时看向了墙上的少女，嘴里呢喃着：“回头，其实不是揭开伤疤，而是怀念那个最开心、最意气风发、最底气十足的自己。”

少女望向眼前少年，莫名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