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按套路出牌。
“太子可有人选?”朱由检直接问道,根本不把皇帝的威严当回事。
“昨日谭弘业觐见,举贤才李稼陈,虽只秀才,然中城兵马司诸般事务皆出其手,儿臣考校后认为可以特擢使用。
其辅佐谭弘业管理中城兵马司一年有余,毫无差错,儿臣以为可特授巡城御史职……”
“臣认为不可。”上届状元魏藻德绷不住了。
咱苦读三十年进士及第,依旧在翰林院熬资历,如今这局势不好,给翰林投资的人大为减少,这日子不是一般的难过。
区区一秀才,上来就是实权巡城御史,让翰林们情何以堪?
“国朝未有以秀才出仕之先例……”
“国朝未有建虏入寇之先例!”太子很不耐烦地说道:“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才,若是魏检讨自认为有能力,为何不自荐为巡城御史?”
那不是因为没有御史入阁的先例嘛。
翰林熬够资格又讨皇帝欢心,授学士,兼职詹事府,最终转礼部侍郎入阁。
跟周延儒一样,路线是固定。
巡城御史虽好,却不要想入阁。
说白了,这是一个现在与未来的权衡。
既然太子点名,本就破了大防的魏藻德索性破罐子破摔,拜道:“陛下,臣请为巡城御史。”
“魏检讨何必置气?”朱由检劝道:“卿有大才,当以全局为重,而非在乎一城之事。”
“臣谨遵圣谕。”魏藻德立刻顺着梯子滑跑了。
别人可不愿意。
状元翰林有入阁之资,不敢争抢,大部分朝臣可眼热的紧。
确实,太子凶名已显,但目前不是皇帝当家吗?
正当他们要反对时,皇帝说道:“拟诏,特授李稼陈试巡城御史,三个月为期,以观成效。”
“陛下圣明。”
陛下昏庸。
说出来的是形势所迫,腹诽的才是真实想法。
行,咱不好明着反对皇帝任命,那就想办法让皇帝收回成命。
这个大家可就太熟了,而且有的是办法。
总之,太子的提议顺利通过。
秀才出任巡城御史。
确实开了大明朝官场先例。
搞的大家都没心情互相伤害。
说了一下战况,了解一下敌情,朝会草草结束。
朱慈烺刚要走,被崇祯留了下来。
东(台)番(湾)是什么鬼?
大明承袭元朝,设有澎湖巡检司,负责东南海峡防务,而东番就不在视野里,所以尼德兰人进占澎湖立刻遭遇了强有力反击,转进东番后朝廷则不闻不问。
是真不在意。
朱慈烺解释了一下东番的重要的意义后,又道:“成祖登基后,收安南,设旧港宣慰司,大明威名远播,帝国名副其实。
子孙不肖,至今日便是京师都要放弃。
然而这只是暂时退一步,我们不但要打回来,更要建下远超成祖的疆土。
东番,门户之地,就在福建之外三百里,不从近处开拓,何谈天下?”
“真能建立超过成祖的功业?”朱由检兴奋地问道。
太子的饼很大很硬,却很香,勾引的崇祯心痒难耐。
“只要父子同心,整饬好南方,建功立业不在话下。”
朱慈烺再次表达了信心后,说道:“目前局势大坏,父皇亲征,儿臣留守一段时间后亦会南下,北方之地等同遗弃。
流寇建虏皆非善类,百姓必遭殃,号召移民,能救一个是一个,这也算是朱氏的一点弥补。”
朱由检闻言,立刻消沉下来。
把百姓丢给贼人,虽说被逼无奈,但老朱家的过错是无论如何摆不脱的。
“爹,南迁乃是大战略,不可动摇,切勿因妇人之仁而导致国祚断绝,悔之晚矣。”朱慈烺劝道。
朱由检问道:“南下后,具体做什么?”
情绪低落之下,不用御驾亲征来掩饰了。
“重中之重是吏治,吏治不清,万事皆休。”朱慈烺说道:“所以爹南下时自带清廉能臣,具体名单东宫会开具。另外就是开海税与练海师……”
朱由检打断问道:“贼在陆上,海师何益?”
朱慈烺反问道:“若毛文龙犹在,鞑虏能如此肆无忌惮吗?”
朱由检沉默片刻,道:“你认为毛文龙死得冤枉了?”
“从结果来看,是的。”朱慈烺没有顾忌老爹面子,道:“毛文龙一死,东江镇四分五裂,若是爹给其加官进爵调入京师,情况会好很多。
归根结底,还是爹太急躁了,后续各督抚之败,多因爹的急躁。
时事艰难,确实很难有耐心,但是我们现在需要耐心……”
唠唠叨叨,跟个老妈子一样,不然你当爹算了!
朱由检起身,道:“你娘最近在给你挑妃子,你要不要去问问?”
一句话证明你爹是你爹。
这老爹,居然还会转移话题?
朱慈烺撇撇嘴,道:“里里外外一大堆事,哪有闲工夫?女人啊,只会耽误我救亡图存!”
朱由检不屑地撇嘴,说道:“没有女人,你拿什么存亡绝续?”
哎,一句话噎的太子无言以对,这皇帝的嘴皮子日渐利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