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应付了她一句，小声咕哝着:“怎么又是毛线织的东西……”

“那他有女朋友吗？”她趴在我耳边，笑嘻嘻的问我。

“有。”我看了她一眼，快速甩开了她。

我知道黎想是看上向尚了，这并不足为奇，黎想是个漂亮的女生，但她也很花心，见一个喜欢一个，经常换男友，还是个颜控，那天她刚甩了隔壁班的体委，正在物色下一个目标，正巧遇见了给我送东西的向尚。

向尚当然没有女朋友，但若是黎想一直缠着他，那就不一定了，这要是被父母发现了，他也别想活了。

黎想倒是没再问向尚的事，但却和我慢慢熟络起来。

下学期的时候，她和我一起坐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美女，你谈过恋爱吗？”作为我的同桌，她经常在上课的时候问我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没。”我假装在认真听课，不想再和她说话。

“那我给你介绍个吧？看，这个行吗？快看呀！”她从桌洞里掏出手机，在朋友圈里翻出来几张男生的照片。

“行行行。”我低头看了一眼，不耐烦的回应着。

“那我推给你了吭？嗯……嗯？等一下！”

我好奇的往她手机屏幕上瞄了一眼，我看见上面弹出一个消息:黎想，你在哪？我们谈谈吧。

“谁啊？”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额……没谁，我得先走了，等我回来再给你介绍对象。”

说完，她猫着腰从教室后门窜了那一年的初雪来的很晚，眼看着迎春花都要开了，它就那样毫无征兆的来了。

“向阳？向阳！走！快走！”黎想扯着我的衣服，班主任疑惑的看着我俩，但也没管，继续批作业——这所学校大部分都是不学无术的学生，老师也懒得管。

“干嘛？”我压低声音，有些恼怒。

“求你了，别问了，跟我走吧，反正你又不学习！”黎想好像快哭出来了。

我无奈的刚站起来，她一下子就拉着我跑出了教室。

“去哪儿啊这是？啊？”眼看着要跑出大门，我使劲甩开了她的手。

“你弟弟……向尚他……要跳楼！”说完，她哭了出来，冻的发红的鼻子一抽一抽的。

“什么？！为什么？不是，他在哪儿？”我逼近她的脸。

“呜呜……在……在一中。”

知道地点后，我一股脑的往一中疯跑，黎想跟在我后面一边哭一边跑，声音越来越大，到一中校门口的时候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我找到了向尚所在的教学楼，在夕阳的映衬下，我看到了一个穿着天蓝色校服的男生背对着我们站在天台上。

“向尚！”我朝着背影吼着。

男生转过身来，头发被风粗鲁的吹着，他朝我勉强的笑了笑，招了招手。

也许是被我俩的动静惊扰到，开始有同学往我们旁边聚集，他们顺着我们的视线往上看去，这才发现有一个男生站在天台上，两分钟后，老师、校长也来了，他们开始打电话。

“向尚！你下来！不许跳楼！”我喊着，“别吵吵了行吗！”我又骂向周围乱哄哄的人群。

“向尚！我不和你分手，你别跳行吗！”黎想突然蹦出的一句把我吓了一跳。

“原来是你！我说我儿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楼，都是因为你！”妈妈冲开人群声嘶力竭的朝着黎想吼着。

“阿姨，对不起……呜呜……”黎想呆站在那不动，又开始哭起来。

“妈！”妈妈还想要说什么，突然被楼上的声音打断，一时间，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

“从小到大，你没有尊重过我的任何喜好，我觉得走你铺的路好累……”

“儿子啊，妈妈能害你吗？你说你喜欢织东西，那……那分明是小女孩才干的！”

“妈！你……”

“还有你谈恋爱，结果呢？人家就是跟你玩玩！你倒好，现在又闹着要跳楼，像什么样子？啊？！”

男孩没再说什么，他背对着夕阳，没有人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妈，你还是不明白……”说完，他身子往前一倾，随即脱离了世俗，倒在夕阳投射下的那一抹红之中……

后来，我从他的日记本中得知妈妈一直在操控他的人生，从幼儿园时起他的兴趣班就逐渐增多，做的不好就会被关进小黑屋；他给我送东西是他自愿的，有时候父母都不知道，他觉得给我送东西的时间是他最自由的时候；他之所以织东西是因为我小时候经常羡慕城市里美丽的娃娃，他从那时起便开始学织东西了；他跟黎想在我高三开学时就认识了，是黎想追的他，但又在下学期把他甩了……

在日记的最后一页，他说：有时我很羡慕姐姐，她不用按照父母的旨意去生活，我曾想和她一样，我试过逃课，却被打了一顿，看来我们终究是不同的。她向往城市，但城市却是我想逃离的地方，这倘大的城市，甚至连一个我都容不下……我想去北极，去看极光，地理书上的它看起来很美丽，很神秘，那里是我向往的乌托邦……

我拿起床上堆着的玩偶，想到了烟花，想到了他欲言又止的笑，想到了那场初雪——大概他的灵魂已经融入了极光，那变幻莫测的、绚丽多彩的极光。

也许，他的纵身一跃，是遗憾也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