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绵苪苪愣了片刻,愤愤把刀收回去,重重扔在地上,自己则再度转身,拼尽力气,又是一脚飞踹出去,乃是踹在了那本就破烂不堪的桌子上,彻底使后者化为碎片。
“我知道大人此时谁都不敢信,也不敢求大人信我。”
莫弗见尔绵苪苪不说话,乃是再度认真言道。
“只是不管大人杀我还是不杀我,我都是这番话,此时此刻,不是内讧的时候。大人与阿伏干决裂,必然是两败俱伤,只有一死。为今之计,唯一的活路,便是试着和他缓和下去,试着笼络住他,免得他投奔了魏人……大人,你若是怨恨我这番话,心里头火气憋得大,便一刀把我砍了,消消火气,我也没有怨言的。只是大人火气消了以后,还是去见一见阿伏干来得好……”
尔绵苪苪默然良久,回头见莫弗五体投地,脖子上一道血痕不住地渗出血来,突然长叹一声。他走过来,弯下腰,扶起了莫弗。
“是我的过错。”他摇了摇头,竟是道起了歉。
“是我糊涂了。这种时候,我更应该去对那些忠于我的人好才是……你和我都是魏人明令不赦免的人,我怎么能疑心你背叛我?刚才,实在是我脾气粗暴,是我不分好歹……莫弗,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如何敢生大人的气?”莫弗满面是泪。“我只是盼着大人从我的建议去行事罢了!”
“这我却不能从。”尔绵苪苪再度摇头。“我向你道歉,是因为我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怀疑你的,都不应该粗暴对你的。但要我去和那个阿伏干交好,要我亲自去他的营地里,乃是个万万不能!”
他说到这里,咬牙切齿起来。
“我此时想清楚了。此时我身边的人,是敌是友,其实是十分分明的事情!那些受了魏人羊的人,乃是敌。那些和我一道忍饥挨饿的,乃是友。那些被魏人招揽赦免的,乃是敌。那些和我一同罪在不赦的,才是友!正因为如此,你莫弗是我的友,是我要好好对待的人!而那个阿伏干,便是我的敌人!非但是他,那些暗地里吃魏人的羊的,那些夜里头偷偷应和这唱歌的,那些去巡个逻都要和魏人眉来眼去许久的,都是我的敌!这样的人,我乃是要见一个杀一个,见一个砍一个!”
尔绵苪苪说得眼珠子都血红了,“呼呼”地喷着热气。莫弗张了张口,还想再劝,却发不出声音了,乃是呆若木鸡。
“你先回去!”尔绵苪苪把莫弗的肩膀一拍。“我今天夜里不去杀阿伏干。我要睁着眼睛看清楚了,哪些人是跟着我的,哪些人是准备叛了我的!莫弗,你今天回去,也要帮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到时候,我们便是死,也要把那些叛了我的人先个个宰了!”
莫弗又是木愣愣的,过了许久,才勉强点了点头。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出去的,是如何从尔绵苪苪的手下手中再度拿到马匹,又如何骑上马,回到自己部落的营地的。他只觉得这天空阴沉沉的一片,分不出是白天还是夜晚,仿佛困倦中要摇摇倾颓下来的样子。
“大人,咱们得了好多的羊!”
却突然有他自己的部民来帮他牵马。这人仰着脸,满面兴奋的样子。
“大人!您可回来了!北边送来了好多头羊!”
“什么?!”
莫弗瞬间苏醒了过来,浑身又是一声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