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两人在客栈暂歇,一夜无话。
第二日卯时,周岳准时醒来,照常运功、观剑。
待他在客房内演练完毕,方阖正好捧着一堆衣物推门而入,道:“大哥果真勤勉的很,难怪青叶真人愿传你这等妙法。”
周岳谦让道:“为兄天资愚钝,故而只能走这勤能补拙的路子。”
“大哥若是天资愚钝,那我岂不是蠢物一个?”
“你意志坚定,天赋亦不差,若是静下性子来,那洞虚真经何愁不能修炼成功?”
方阖笑道:“嘿,我若是静得下心来,那便不是我了,不说这些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他双手一抛,便将手中衣物抛了过去。周岳接过,展开一看,是件做工上佳的淡白锦袍。
周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烂道袍,笑着问道:“贤弟可是嫌我这道袍破旧,丢了你的脸面?”
“兄长莫说玩笑话,此袍乃是除妖之用,还请兄长快快换上,小弟先下去了。”
靠着这件锦袍除妖?莫非是什么法器不起?
周岳捏了捏,质地柔软,又来回翻看一遍,袍内也不见刻有符篆、真言,不是法器。他左看右看也瞧不出个名堂来,当下换上锦袍,下了楼。
方阖正在坐在客栈大堂里等他,见他下来,便揉了揉眼睛,玩笑道:“兄长当真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今日这锦袍一换,小弟险些不敢相认了。”
一串彩虹屁拍来,周岳心里已经臭美得不知跟什么似的,脸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借了些外物之力罢了。”
方阖笑着将壶中酒喝干,抄起长剑,说道:“咱们走吧!”
周岳心里还在臭美,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去哪?”
方阖也不答话,只笑着把长剑抽出寸许。
周岳见了,瞬间了然,这是要去除妖了。
二人出了客栈,便见门前停着辆马车。方阖跳上车去,又把帘子掀开,对周岳做了个请的手势。周岳上了马车,钻入车内,瞥见马车内摆着大大小小十几个锦盒。他正要问,却听一声鞭响,马车已是载着两人缓缓起步。
车马颠簸间,周岳将车帘卷起,对驾车的方阖问道:“贤弟说要除妖,却又备了这么多礼物,不知为何?”
方阖驾着马车,反问道:“兄长可见那锦盒上写着什么?”
周岳扭头一看,只见个个锦盒上都有个“寿”字,忽地想起怀中的贺寿名帖,便皱着眉头问道:“莫非那蜀无硕今日过寿,兄弟可是要借贺寿为名,混进它府中刺杀它?”
“兄长天资聪颖,猜的一点也不差!”
周岳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说道:“此事不妥!”
“为何?”
“那老妖既发下寿帖,请的也当是道行高深的妖怪,今日寿宴必然大妖云集,你我二人势单力薄,如何敌得过这许多妖怪?”
方阖哈哈一笑,说道:“兄长不必担心这个,那老妖虽是活了许多岁月,空有年纪,却无实力,它又蜗居在这江左城中,终日与人作伴,四方大妖都瞧不上它,哪里肯亲自来为贺寿?不过是打发几个小妖过来意思一下罢了。”
“虽说如此……”
“兄长勿忧,我已探得那老妖素日受黄龙观蛟道人轻贱,却年年派人去请,那蛟道人又年年不来,我等此去只推脱说是那蛟道人派来送礼的,它必奉我俩为上宾。再说黄龙观内人、妖混杂,我俩一人一妖,又学得道门剑术,正好遮掩。”
方阖说着,一甩长鞭,凌空抽出一声爆响,又道:“只要近得那老妖身前,以你我剑法,必能将之一剑刺死,老妖一死,它手下的鼠妖们自然大乱,我俩再伺机与群妖周旋,料想杀出重围也不是难事!”
周岳听见此话,心中虽有担忧,但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得说道:“贤弟深谋妙计,愚兄不及也。”
“我计虽好,然无兄长相助,也不过是效仿荆轲刺秦一般,有去无回罢了!”
周岳眉头一皱,说道:“好端端的比荆轲做什么?莫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方阖连忙道:“兄长教训的是,小弟不说便是。”
二人谈话间,马车已是过街入巷,在一座张灯结彩的大宅院前停了下来。
周岳掀开帘子,只见那宅院门匾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蜀府”二字,几根缠龙抱柱顶着鎏金瓦檐伸出几尺,檐下挂满了大红灯笼、各色彩条,再往前,左右各立着一尊青石大狮子。
一伙仆役见车马到来,便畏畏缩缩地从狮子后钻出,快步迎了上来。
好重的耗子味道!
周岳掩着鼻子跳下车来,四下一看,偌大的街道上连个过路的行人也没看见,青天白日的,这街上竟阴气沉沉。
一贼眉鼠眼的管事从那伙仆役里挤了出来,问道:“两位贵客打哪来?”
方阖抢上前去,将拜寿的册子在那管事的眼前一晃,不待他看仔细便收入怀中,冷声说道:“我二人奉黄龙观蛟道君之命,来此为蜀老先生贺寿,你快去通报,要是迟了片刻,我拿你脑袋下酒!”
那管事的听了这话,又见方阖按着剑柄不放,满脸的煞气,当即屁滚尿流地跑进门去了,一班杂役见了也都各自远远躲开,不敢近前。
周岳左右一看,拉了拉方阖的衣袖,低声说道:“我等上门贺寿,当言辞和气些才是。”
方阖低声解释道:“兄长差矣!蛟道人和这老妖素来不睦,我若是与他和和气气的,它未必肯信,倒是上来就给它个下马威,却不由得它不信!”
周岳听了这话,暗暗点头,却听方阖又说道:“兄长,你涉世不深,只恐言多必失,待会儿入了府,一切交由小弟应付,如何?”
涉世不深、言多必失......周岳嘴角一抽,干巴巴地说道:“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