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桑把几天来深压在心里的自责仓惶一股脑地倾泄了出来,却又死死咬着唇不肯彻底放开声音,纤瘦的身子憋过了气,一抽一抽地颤。
蔺修竹任由泪水打湿他的衣襟,没再说别的,只是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重复:“我没事,我在这。”
好一会儿,尤桑才从翻涌的心绪里慢慢平复下来。
她扯开他的衣领看那个牙印,咬得还挺重。
“疼吗?”她问,音色喑哑,带着未散的潮气。
“不疼。”蔺修竹借着摇头的动作蹭她脸,“你又没用力。”
尤桑将下巴往前挪了一点,视线下撇盯着他背上那个伤口,指尖虚虚悬在上方,想碰不敢碰。
“那这里呢?”她又低低地问。
蔺修竹还是答:“不疼。”
“骗人。”
蔺修竹侧目在她泛红的眼眶、鼻尖和两腮上逡巡一圈,抬手摸摸她的脸,改口道:“你吹一吹就不疼了。”
哄孩子的话,又拿来哄她。
这次她却没瞪他几眼了事,而是徐徐起了身,往前走了步站在他的侧面,弯下腰,在被绷带缠住的伤口上,轻轻吹了两下。
被缠着的地方其实感觉不到什么,但是周围的皮肤,隔着单薄的衣料泛起一阵温凉的酥麻,似乎真的连带着减轻了伤口的烧灼感。
尤桑还没直起腰身。
他伤口周围露着的肌肤感受到了呼吸的热气,缓缓凑近,片刻停顿后,又如羽毛般轻飘着远离。
是尤桑……吻了下他的伤口。
“对不起。”她的声音又轻又细,可在这安静空间像是放大了数倍,那丝哽咽分毫不落地通过耳膜钻进蔺修竹体内,融化成酸涩的汁水,和吻的甜蜜搅在一起,令心脏不安分地跳了跳。
她在他背后,他看不见她的脸,只能摸索着反攥住她搁在他肩上的手,“为什么说对不起?”
“让你为我而疼。”甚至差点为我而死。
短短六个字,蔺修竹却听出了她的未竟之语,以及其中浓烈的自厌情绪。
他脸色一凝,重新捉着手腕把人拉到自己面前,一双墨眸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如果受伤的是你,我会比现在还疼,明白吗?”
“所以自私的是我,我不愿意更疼,才这么做的,你无需背负任何一点自责和愧疚。”
尤桑垂眸,睫毛颤了颤,不说话。
蔺修竹又拉着她坐下,托住下巴,迫使她跟自己四目相对。
他本有满腹的语重心长,誓要让她明白自己为她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不想看到她因此而自我苛责。
可跟她湿漉漉的、难过又倔强的眼神一撞上,话到嘴边,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好吧。”蔺修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如果你非要怪罪自己的话,那惩罚由我来定可以吗?”
尤桑瞳孔动了动,将他完完整整映在里面,脸被他捧着动不了,便用眨眼代替了点头,如蝶翅轻振,嗡声应:“可以。”
她少有这么乖顺的时候,看得蔺修竹整颗心都软成一滩水。
他怀疑这时候无论他提什么要求,哪怕是过了这局游戏出去就官宣结婚,她都会答应。
但她说过,官宣想按部就班,他就不会逼她。
至于结婚,即使他再怎么想名正言顺彻底占据她配偶的身份,也不能如此草率。
他一定会在最正式的场合、最正确的时间,给她一个完美的求婚。
婚礼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尤老师值得最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