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腮帮子,破罐破摔地追问:“要……杀了吗?”
蔺修竹端详了会儿他迟疑的表情,直到凌尧琛恼羞成怒道:“你看什么?不想说就算了,我自己会处理!”
他方才叹了口气,“我是在想,如果凌锟不是一边想着培养你一边又把你保护得太好,你怎么会天真成这副样子。”
纨绔是真纨绔,狂傲却是假狂傲,外强中干,摆出的所谓凶狠样子,在老油条面前就像个要不到玩具于是撒泼耍赖虚张声势的孩子一样幼稚可笑。
“就算你没看过几本战争史也没上过几次战场,但背叛者从来没有好下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懂吧?”
“卧底或者间谍,一旦被发现,下场不会比叛徒好到哪里去,只不过对于他真正忠心的那方,或许叫做牺牲。”
“本质逃不过一个死字。”
“因为他若不死,来日便是你亡。”
蔺修竹说着再残酷不过的事实,神色却始终平淡得像个局外人。
这种平淡深深刺激了凌尧琛,令他哪怕明知这个人说得有道理,还是想反驳,想看他跟自己一样失控错乱。
“那你现在要率领军队向革命军投降,不也是背叛了凌家?”他大声质问,又似在不甘地控诉他不战而降的可耻行径,“你就不怕自己没有好下场?”
蔺修竹斜侧的身子终于转过来面对着他,沉静的黑眸暗了暗,吞噬着书房里昏黄的光。
片刻后,轻声嗤笑,“你以为我说的背叛,是哪种背叛?”
“凌家?”他眼尾微眯了下,不屑溢于言表,“如果今日文荣盛不是要忽悠你转投常仁麟,而是直接杀了你自己上位,你信不信我根本不会管这事儿?”
换做是原来的凌郁离,或许会管,但他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人。
凌尧琛错愕一瞬。
蔺修竹接着道:“但他想要回到常仁麟那头就不行,因为常家有勾结外军的嫌疑。”
“他们背叛的是国家,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所以不管什么下场都是罪有应得。”
“知道为什么联合革命军的兵力明明比三大派系的军阀都弱一筹,可是各方盘踞的势力都慌了吗?”
“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些年的横征暴敛、腐烂奢靡,早就让底层人民的忍耐达到了极限。若没有革命军这把火还好,可这火一旦点燃,所有曾经被镇压下去的反抗都将成为燃料。”
“这火只会越烧越大,直到把所有黑暗和污秽烧得一干二净。”
“至于我……”他一脸疏淡,“属于凌家的凌郁离,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其实凌郁离在残废前,就多次和凌锟发生过争执。
他一开始跟着凌锟上战场的时候,打的都是来侵犯的外军。
可后来,凌家和其他崛起的势力一样,枪口逐渐转向了其他军阀,甚至是无辜百姓。
凌郁离不愿同流合污,当时就存着卸去军职的心思,所以后来残废了,也就失了心气,听天由命,没想过再重回军中。
事到如今,角色的愿望是什么,不必系统说,蔺修竹也已经了然。
“今后的凌郁离,只忠于这个国家,忠于所有为人民自由幸福而进行的斗争。”
“以及……”他眸中忽然不自觉地流泻出丝丝笑意,令整张脸都变得柔和起来,“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