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赵临江,也十七八岁模样,穿着酱色短裤,上身赤裸,身上肌肉不算强壮,但线条匀称紧实,皮肤不像寻常渔人的黝黑,还有些白净。头发简单扎着,五官端正,就是有些文弱,活像个好欺负的读书人。但旁边的鱼王与不离手的短枪无不说明,这少年并不好惹。
周虎上前,用脚扒拉两下青鱼,嘴里发出啧啧声,道:“啧啧啧,这条胖头青应该是今年最大的,狗哥,你可以啊。”
随后又看一眼那块萝卜,上面的香已经烧完,心下惊骇道:“这次有多长时间?”
作为发小,周虎知道这是他的习惯,点香是用来记录水下闭气时间的。
赵临江不答话,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咧嘴一笑。
“一炷香?”周虎不可置信问道。
不止周虎,旁边的老瘸子,扶着胡须的手也是一抖,心里显然也不平静。
别的地方不知道,在这村子里,每家都捏着一两手呼吸吐纳强身健体的小法门,但也坚持不了五分之一柱香。
村里的老人都说,赵家的曾祖是有大本事的,要说他家的功夫会厉害点,也在情理之中,但也可能强出这么多。
“当然是~~~~”赵临江卖个关子,然后伸出的手指一弯,哈哈一笑:“·····半柱香,老三跑了,香就一直烧着”。
周虎轻哼一声,半注香,那还差不多。虽比别家强出一倍有余,再想到赵家吐纳法门本就善水,半柱香,心里也没刚才那么酸了。
两人勾肩搭背与老瘸子闲聊两句,又找了根长棍,将大鱼绑在上面,就这么一前一后挑着,喊着号子,嘿咻嘿咻在村里绕上大半圈,最后来回到赵小院。
刚一走近,就听院中正传来赵三狗挨揍的声音。
“娘,我错了,我再也不去找二哥,再也不去水边,您别打了。”
“我说了多少次,那不是你二哥,是水里的邪祟!你爹他们就是被这邪祟害死的!”
兴许是打累了,停赵氏道:“说过多少次,离他远点,更不要去水边,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为什么就是不听!”
她把竹条往旁边一摔,呜呜地哭了起来。
屋中,赵家老五,赵小鱼,正怯生生趴在窗沿上看向这边。
“吱呀。”
门被推开的,里面声音戛然而止。
赵临江看着直勾勾望向他的母亲,再看了眼弟弟妹妹,神色复杂。
赵王氏忽然站起,朝他厉声喝道:“你来干什么?是不是要我们全死才甘心?”
在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母亲看向儿子神色,有的只是愤怒,仇恨,惊慌,还看到了恐惧。
赵临江心里憋闷,心里升起一股恼意,还有委屈。
周虎知道赵家的情况,开口道:“赵姨,赵叔的死是意外,不关······”
“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赵王氏将他打断,“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一个煞星!是邪祟!跟他混在一起你也迟早要被他害死!”
周虎一听很是来气,便要上前理论,赵临江伸手将他拦下,然后对着母亲微微躬身,引着周虎走进旁边小院。
四年前,老赵头出了意外,他便被赶出家门。
赵家后面有两亩地,不至于让一个妇人与两个小孩饿死,但赵王氏不想老三下水,更不想与赵临江再有接触,肉食就这么断了。
母亲这个态度,赵临江本想躲得远远的,但听弟弟妹妹饿得直哭,只能在旁边支棱起一个小院,偷偷放些渔获,方便照应。
小院中,两人把青鱼放在一块石板上,一边解鱼一边聊着。
“狗哥,姨这是魔怔了?哪有这样当娘的,你不会是赵叔捡来的吧?”
赵临江无奈道:“哪能呐,只是爷爷,大哥,老四,还有父亲都走了。而且都和我有关系,娘亲要怨我也是也是没法子的事。”
周虎依旧不忿,一撇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村里哪家没死过人的?就说我,我爷爷进山喂了山大虫,娘折在熊瞎子手里,便是村东头的张叔,就靠三亩地过活,他儿子不也被老鹞子刁了去?”
赵临江听后只是轻轻摇头:“不说这个,算算时间,还有十天便要出发,该怎么整你可得帮衬着点儿,莫要让我出丑了。
周虎呵呵一笑:“放心吧,村里的人手早就准备好了。这五年村里收成不错,早就盼着这次大庙集,他们可比你急。”
他一拍赵临江肩膀笑道:“人家商会的管事就认你赵家,乡亲们也都指着这次庙集整点大钱,村长~~~”
赵临江也是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就怕那管事不认我这毛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