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元帝没有收回目光,平静道:“让御膳房晚一些上午膳,朕等他回来一起用。”
“是。”
……
乱叶扑打着燕都城,街道上已经没有几人,尽是黯淡。
迷蒙的虚空传来一阵越钦的急促声:“驾——。”
从他的青袖里飘落一张纸条在地面翻滚,越岱阴鸷的催命声被一阵阵寒风加重。
“以身殉道就是她的命,你最终还是要踏着她的骨血走上那个位置。”
“越钦,你输了。”
越钦脑海中重复着两句话,红色墨迹渐渐漂移,染入他的双眼,红得吓人。
他赶到正名台时,还剩几个小厮在清洗地面,嘴中不停地在说着“可怜啊”,满地都是融着水的鲜血。
在那一滩一滩的鲜血中,林檎流苏簪就那样露出一块芙蓉薄片。
越钦的脚步陡然止住:“别动。”
清扫的小厮一看见他赤红的双眼,吓得扔了扫帚,匆忙逃走。
越钦一步一步地走进去,不过数步,就被霖屿拉住:“她不希望你如此。”
此刻的越钦什么都听不进去,另一只手已经探入血中,不停地摸索着,嘴中喃喃:“簪子,簪子……。”
霖屿抓住他的手:“越钦,你冷静点。”
越钦听进去一些,缓缓移过目光,席卷的飞雪一点一点沾上眉眼,他的声音在那一刻爆发,攥着霖屿的手臂:“你们便是如此听她话的,眼睁睁看着她去殉道。”
“那是殉道啊!”
“你们怎么忍心让她一个弱女子遭受这般的痛楚。”
“五马分尸,你们怎么忍心。”
他的声音一道一道落下,说到最后时,几乎哽咽,人好似一瞬间抽去一半的气息。
雪花越来越大,却依旧遮不去地面的血水,越钦推开霖屿,重新爬了进去,继续翻找着,手指一时分不清是鲜血染红,还是天冷冻红。
霖屿站在一旁,明明可以去阻止他,整个人却冰住一般,迈不开腿。
任由他伸进双手往血水中摸着,远远看去,越钦似一片青叶摊在其上,周遭风雪不息、连绵不绝。
他却始终没有让自己马上沉下去。
挣扎好久好久。
终于,他找到了,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放在手中捧着,眼泪就那样不可控地落下去。
说好的过新年。
她却失约了。
彻底失约。
无尽的雪不停地裹来,穿透他的肌肤,覆住他的心头,很快变成数把冷凝的刀刃自他心头升起,到一定高度时,猛然插了进去。
绽开一朵朵血花。
心间窒息闷痛,久久难平,越钦最后一半气息也被抽空,身体一晃,就那样如絮雪一般跌入血水。
溅起的涟漪越扩越大,晕开一段久远的画面。
栖乐双手搭在窗沿,倾身看着越钦,眉目如画地看着,身后是被风吹落的合欢花,贴满半池夏塘。
就在习习微风卷起的那刻,越钦对上她清浅的目光,温润的声音如蒹葭洲的蒹葭一般荡漾着。
“越钦,你信不信,我可以在死路上拼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