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岱走了过去,奏折一下露出一截先皇后的画像,有些注定也比不过。
他的眸光微不可察的一闪,接过侍从手上的端盘,放置在桌上:“父皇,这是今日的养生汤,儿臣适才顺路给您带进来了。”
济元帝发觉端盘的位置挨近画像,往外略微一推,才道:“先放着,朕等会再喝。”
“岱儿今夜前来有何事?”
“为父皇解忧。”
济元帝眼皮一掀,诧异转瞬而逝,化为平淡:“你是为越钦的流言而来?”
“经儿臣劝阻,有人愿为越钦在正名台,以身殉道。”
关于储君,若越钦当真是皇子,济元帝会毫不犹豫改弦易张。
或许对越岱而言,有些残忍,但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人选。
济元帝的唇微微动了动:“证何?”
越岱忙道:“越钦非皇子。”
“父皇不问是何人出面?”
济元帝的手微微扶着桌沿,他当然知道。
在栖乐养伤那段时间,济元帝见过她一面。
济元帝问栖乐:“你要助越钦上位,可知后果?”
“陛下想让我如何?”
“以身殉道,无论越钦是不是皇子,坐实他皇子的身份。”
“若我偏要走另一条路?”
“结果一样。”
济元帝目光怔怔地看着夜色,她还是走了另一条路。
血统的打破,择贤的开端,她在逼着他一点一点去做。
济元帝也有他的尊严,于是道:“谁做的不重要,能解忧最为关键。”
越岱心中一笑,小声问:“父皇明日是否要去正名台观礼?”
“不必了,你是储君,有时候也该替父皇多承担一些。”
“归安吧!”
越岱应下,走之前还提醒一声:“父皇,养生汤记得趁热喝。”
济元帝颔首。
越岱一走,常思就走了进来,看着济元帝手中的微黑的银针,不禁拂过额头。
他还未说话,便听济元帝道:“他到底在惧怕什么?常思,你说他在怕什么?”
“若是皇后在,岂会养出这般无德无能之人。”
常思不敢随意置喙,缓和般道:“人皆会犯错,殿下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越钦任劳任怨可曾起害朕之心?”
“就是本性难移。”
“这样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朕的位置了。”
济元帝冷笑:“人啊,不能太闲适。”
“闲适久了,便忘了从政建功为民的道理。”
常思迫切地问了一句:“陛下要废储吗?”
他也曾想过多次,可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废了换谁,难不成真得让江山易血。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走这一条路。
这也是多年来,明知越岱做了许多荒唐事,还是一一忍让。
可他能忍,并不说明有人能忍。
济元帝阂上微皱的眼睛,叹道:“不待朕废。”
“朕也不知还能护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