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该这般说嘛。”
越钦唇角一勾,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走到院门口,还被台阶绊了一下,好在他身姿矫捷,并未摔倒。
栖乐忍不住在后头一笑,正好同他目成,于是越钦又耽搁了一阵才走。
……
“殿下,越世子已经出江夏城,我会按约定替他正名。”
越岱看了一眼桌上的契约:“你费尽心思从平人爬到世子妃的位置,替越钦一死,岂不是可惜。”
“殿下想方设法煽动民意,不就是想要这个结果。”
“如今如你所愿,怎还后悔起来?”
越岱站起身,围着栖乐转了一圈:“说起来也是妙人一个,以死正名,有些不忍。”
栖乐受够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别假惺惺的,签了这份契约,我就算到了地府也不会找你。”
越岱往椅背一靠,手往上一抬:“此处又没有侍奉笔墨之人。”
栖乐知他的意思,上前拿起桌上的笔递到他的手中。
越岱满意地一笑:“有笔,没墨,还是不行啊!”
栖乐捉袖磨墨,墨汁渐浓,越岱才慢悠悠伸笔沾了一些,往契约上落下名字。
栖乐放下墨,将印泥送上前:“还要摁手印。”
越岱没有拒绝地摁了一下手印,拿着帕子擦干净,又道:“你不求孤,求孤的话,说不定还能帮你收尸,如此越钦还能见你一面。”
听到这个名字,栖乐的心微微抽了一下,面上并未显露,只是那么一瞬的异常,她回:“人都没了,留着骨血做什么,免得看的人伤心。”
越岱注意到那转瞬即逝的悲伤,惋惜道:“你啊,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越钦,偏偏要跟孤作对。”
栖乐宛如没有听到一般,平静道:“殿下,你有没有听说过废材?”
她说这话时,就像是袅袅秋风吹在湖边,恬然没有半分敌对。
这可不像是她会在他面前呈现的语气。
越岱很快就反应过来:“你骂孤是废材?”
就知道他会听出来。
栖乐冷笑:“众人遇殿下,见而不视,行而不辍,岂不是跟废材一般无二。”
大抵是遗言,让她骂一句也无妨,而且她说得本就是事实。
他在政务上就是一个废材,必须要依仗他人才行。
越岱算是在心底大大方方承认了,还给自己找到一个借口:“深山中的废材至少长寿。”
栖乐露出一丝意外,他竟然自己承认了。
已经无话可说。
她出言告辞:“殿下,此处看落叶最相宜,你多待一会,我先失陪。”
见多了她运筹帷幄的自信,倒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死气沉沉,同落叶一般无二。
她似乎已经不期待明岁的春天。
越岱轻飘飘道:“去吧,确实应该去跟人好好告别。”
“不然显得孤不近人情。”
栖乐没有理会他,转身而去,走出向青社那刻,抬头一望,看着窗边喜笑颜开的人,想起刚才想说又没有说的一句话。
遇一樵夫,深山废材未必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