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个比福生年长的副官，讥眉笑眼的站在那，已经等不及要看福生的热闹了。

福生怏怏的过去。像上次一样，长条凳、大板子、掌罚者、看热闹的人，都凑齐了。所不同的，这次坐在上首的是大帅夫人，下面站着两眼早已哭肿的翠萍，他的控告者。

“姑娘，你有什么冤情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为你做主。”夫人发话了。

翠萍不说自己的冤情，上来就揪住福生，“好你个负心汉，变心比变脸还快。”

她今天去了趟山里，本来是为看英子，却从英子妈嘴里得知福生正在追求英子，英子妈压根不知道她也跟福生有瓜葛，把福生一顿猛夸说他哪哪都好。

“关键肯在英子身上花心思啊，人也长得俊生，干活又麻利。”

翠萍当即翻脸，要跟英子绝交，要找福生算账。

此刻她站在福生面前，还喜欢他，但更恨他，“既然不喜欢我，干嘛要写那些信？”她哭着控诉，瘦弱的肩膀抽动着，像是下一秒就会因伤心过度一头栽下去。秋石走到她身边小声劝着，护着。

“小福子，你有什么话要说？”夫人慢悠悠的说，她的嗓音又尖又细，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福生去看秋石，秋石正无可奈何带着求饶的看着他。还能怎么办，他把心一横，“我没什么好说的，任凭夫人处置。”他认命的趴到长条凳上。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紧要关头，看热闹的都伸长了脖子瞪起眼睛等夫人一句话，只要夫人发话，长条凳上的人的屁股就要开花，到时候见血见骨，看他还能像上次一样憋住不嚎两嗓子？眼泪鼻涕糊一脸杀猪一样的咆哮一阵？哎呀！他们这位麻利、要强、体面、漂亮的魏副官呀，眼看要破了一生的傲骨跟他们一样了。

他们眼巴巴的等着。

夫人忽然起身了，她扭着一身的旗袍走过来，俯身捏起福生的下巴，“骗了别人的心就想拿身子对付啊，好，我今儿就成全你。”

“来人！”两个膀宽臂长的掌罚者上前一步，严阵以待。

翠萍一看这阵仗，先后悔了，“不，夫人，别打。”

“这可由不得你了。打！给我狠狠的打！”

“慢着。”外边一声大喝把屋里的人全给镇住。众人看去，原来是大帅回来了。

宋靖站在福生跟前，像看案板上的鱼一样怒其不争的瞥他一眼，立刻有了新的指示：“让这姑娘自己动手吧。既然小福子辜负了姑娘，要杀要刮就得由姑娘说了算。”

他坐到他的位置，立刻有人递上一杯茶。喝茶，看戏。

翠萍浑身颤抖着举起板子，眼里噙着泪，咬着嘴唇。众人的眼睛都盯在板子上，“打呀！快动手呀！”

只听“嘭”的一声，板子终于落下来。但它似乎跑偏了，没挨着人的皮肉，径直落在地上。

“我恨你！”丢下这句话，翠萍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福生又躲过一劫。但从此以后，他的长官宋靖也像府上那些无聊的妇人一样，爱拿女人的事逗弄他。

“哎呀！咱们的小福子开窍喽，也被女人缠上了。走！带你去外边见见‘世面’。”

就这样，福生经常被宋靖带去见各种‘卖肉’为生的女人，每次又都只让他“闻”得着却“吃”不到，就是为耍他玩玩。

福生看明白了这些人的把戏。他们专以看别人出丑挨打受折磨为乐。自私，嘲弄，冷眼旁观。他讨厌他们，也讨厌这样的生活。但他没有选择，只能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