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9、哪哪儿都有你(1 / 2)D0214号患者首页

这是一把金属钥匙。

这是一把长相清奇的金属钥匙。

我有点发愁,“要说一把钥匙对应一扇门,那这么大一座城市,我一扇门一扇门捅过去,估计花上个一百二十年也不够吧?”

0214接过钥匙在手里颠了颠,说:“这应该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

“哟!”我觉得这个答案也有点靠谱,“你确定?”

她说:“不确定,但你可以试试。”看我似乎还是没什么头绪,她示意我拿出手机,“不是所有银行都提供保险箱业务,本市最多也就十家左右,你发一张钥匙的照片给我,我们分一下银行,各自去跑个五六家,应该很快就能筛选出来。就算不是,也不至于浪费太多时间。”

到了这个地步,再说“谢”字好像就不那么合适了,我点点头,快速和她分了工。

我去咨询完第一家银行,就兴奋的给0214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她的判断基本是正确的,那家银行的工作人员也说这应该是保险箱的钥匙。

又跑了几家,虽然仍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但我情绪依然很积极,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午饭点儿,我和0214约好碰面地点,决定先去吃个饭,再一起去最后的两家银行咨询。

吃饭的地方在商场里,我刚出直升梯,就看到一家服装店转角,好像蹲着0214,但一眨眼,人又没了。

我赶忙加快步伐小跑过去,转角确实没人,但很快,在旁边共享按摩椅后面,我确定那个抱成一团的影子,是0214。

我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慢慢蹲身下来,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是,手指微微释放了一点压力。

“是我......你怎么了?”

她惊慌的抬起头,我看见她一只手攥紧胸口的衣服,随着动作暂时松开手,那片布料已经压满了褶皱。

她捶了两下胸口位置,声音却并不急促,只是虚弱,“很久没有惊恐发作了,有点心慌,呼吸困难,身体发软,快好了,让我缓一缓。”

我没经历过,不太敢挪动她,干脆自己也跪坐下来,让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大概能舒服点,但她摆了摆手,无声的拒绝了。

又等了她几分钟,她才大概说了原因。

刚刚她在商场内低头走路,没发现一个男人边倒退着走路边和人打着电话,她发现时赶紧避让了一下,不想那男人凑巧也变了放向,电光火石间,她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避免两人身体相撞,可那个男人却以为是有人恶意从后面推了他一下,回头便骂。

她也指责了几句对方不看路的问题,那男人敷衍的摆摆手:“算了算了,不好意思了,好吧!”

一般的偶然龃龉到这个时候也就结束了,可没想到的是,当她坐着扶梯下到一半的时候,余光看到有个人正在俯视自己——刚刚那个男人姿态松弛闲适的趴在上一层扶梯边的围栏上,露出十分猥琐的笑容,持续出口着带着器官的辱骂,以及同样笑着,比出自己的中指,摇晃。

0214仍旧捂着胸口,气若游丝的说:“我当时太气愤了,电梯运行很慢,他就一直在高处,辱骂我,羞辱我......那感觉,那感觉......”

我点点头,懂。

她的理智让她没有折返回去和那个男人再纠缠,因为回去无外乎几种情况,要么男人再次敷衍道歉,然后在她离开后再次羞辱,反复逗弄加耍无赖;要么她回去强势赏对方一巴掌泄愤,可一个女人先动手了,男人只要回击必然是体力碾压,就算最后她受了更大伤害也可能只是“互殴”的结果;要么报警,但是,对方只是远距离骂几句人,隔空伸根手指头,能是什么罪名吗?

所以在理智的驱使下,她还是默默走了,但几步之后,那种屈辱感和反复反刍恐惧时刻的焦虑感,山呼海啸般灭顶袭来,瞬间触发了她惊恐症发作的阈值。

我私心一直以为,她说自己有焦虑症是忽悠人的,只不过是来找艾伦的一个借口。

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我切身直观的感受到,一个人精神上所承受的病痛与折磨的烈度,并不亚于肉体的痛苦。

“我该做点什么,能让你好受一点呢?”

她没给我看她的眼睛,只是摇头。

又过了一会儿,我扶她勉强起身,正想带她去买瓶水,她忽然顿住了脚,微微眯了下眼睛,整个人瞬间充满了紧绷感。

我跟随她的视线抬头,看到了走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还在打电话,夸夸其谈,嘻嘻哈哈。

我指指那个人,眼神询问,她点点头,但下一秒拉住我的袖子,示意我不用冲动。

我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在她耳边说:“你是不是忘了——都这个时候了,咱还需要受这个气吗?”

我拂开她的手,快速的助跑几步,从背后一脚将那个正眉飞色舞的傻叉男人踹飞了出去!

男人不笑了,也不骂了,一声闷响之后,发出了杀猪般的尖锐哀嚎。

——派出所里。

我和0214坐在一间询问室里,讲了事情经过。

我态度挺诚恳的:“警官,我姐焦虑症,有医院诊断的,刚刚让他气成啥样了?商场都有监控!那人的行为是杀人未遂,他该庆幸我姐没事,要不然我......”

“咳咳......”警官打断了我,屈指敲敲桌面,“他俩是吵了两句,都有过激情绪,也能理解,但你不能......”

“警官,”我也打断他,“就刚刚那情形,就那人那又贱又衰的样儿,如果是你姐遇到,你咋办?”

警官皱眉瞪着我,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张嘴半天最后呵斥道:“没有如果!”

我笑了一下,往后踏踏实实坐进椅子里,“他要我赔多少钱,我都赔,只要你们也觉得合理就行,但道歉,不可能!如果他一定要我道歉,那我宁愿坐牢——毕竟刚蹲完七年,但麻烦你告诉他,我,还是,会,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