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
“好多本呢,数理化都有。”
“那能……借我么?”
越是学习好的学生越是清楚,专业刷题到底有多管用,尤其是在当下这个教辅资料很稀缺的时代。
最重要的是,谭文彬的进步,更是证明了这些题目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
谭文彬皱起了眉。
“那个……不可以么?”
周云云有些紧张地问道,作为班长,平日里她也是习惯冷着脸,极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我得问我小远哥,不过我小远哥应该不会在意,可以借给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周云云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种决断,目露果决。
她这样子,反倒是把谭文彬给整不会了。
“额,没什么大事,就是只能你自己看,不准借给别人也不能传播。”
“这个当然可以,还有么?”
“没了,就这个。”
“哦,好的,我答应。”周云云语气里,有些失落。
再一心向学的男女,在这个年纪,也难免会有些美好的幻想。
尤其是谭文彬这种表现欲强也性格开朗的,更容易吸引到目光。
再加上他人本就长得不错,有种港台电影里的痞帅,且家里条件在乡镇上已经算相当好的了。
至于学习成绩差这一点,反而不在着重考虑范围内,毕竟学习成绩好又长得好看的男生,普遍只存在于那种小本子言情书里。
现实里大部分成绩拔尖的男学生,普遍都有点难以下咽。
只可惜,谭文彬在父亲高压教育下,做的最出格的事除了为保护同学打架外,就是偷妈妈的钱买俄罗斯方块游戏机。
他有欺男霸女的条件,却压根没这根弦。
而且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某人给带偏了,现在在他眼里,早恋这种事简直索然无味,毕竟女生哪有死倒有趣。
“我把题目整理了一下,明天给你。”
“嗯,好,谢谢你。”
俩人一起走回教室。
教室里同学们再度整齐发出:“哦哟~”
周云云脸微微泛红,快步跑到自己座位坐下,拿起笔,开始写作业。
谭文彬则很睥睨地扫视全场,指了指正伏桌睡觉的李追远,示意全场安静。
随即,他再次单手撑桌,跳回自己座位。
靠家里给的零花钱那才多少点儿啊,他是知道小远哥做那些器具得花不少钱的,所以,他刚刚受到启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甚至连广告词都想好了:
“想像我一样考试成绩突飞猛进么?
想拿到神童的独门学习秘籍么?
想一步登天改变自己的命运么?
那就到我这里来购买习题集吧!”
下一节课,李追远继续在睡觉。
谭文彬也难得开了个小差,拿起个空白纸开始规划,这得卖多少钱一本合适呢?是全套还是分批?
还是分批吧,毕竟小远哥以后还会继续给自己出题。
班里贫困生就不收钱了,送吧。
还能给他们一点分成,让他们帮忙卖到外班去。
唔,其它学校能不能卖出去?
好像现在有点难,但未来说不定可以。
谭文彬扭头看向睡着的李追远,心里打气道:
“哥,加油啊,奥数拿奖,打出我们品牌知名度!”
……
当晚,谭文彬没回壮壮家。
不过第二天上学后,李追远就发现谭文彬课间总不在座位上,拉着一批学生在角落里像是在开会。
上课时,谭文彬也开始传纸条,似乎在继续商议着什么。
放学后,谭文彬也跟着一起回了李三江家,在工房里,把他的计划向李追远阐明。
“可以挣钱么?”
“当然,我做了市场调研,我们班所有人都要买,连坐最后一排的那几尊居然也要买!”
“那好吧。”
“你同意了,小远哥?”
“嗯。”
李追远拿起桌上一条带刺的鞭子。
这鞭子在《正道伏魔录》里有,叫伏魔鞭。
李追远很怀疑,这是魏正道自己随意取的名字。
可是一来制作材料昂贵,很多材料正常市集上根本就买不到,二则是制作方法,魏正道写得太简略了。
或许在魏正道眼里,看自己这本书的人都该是有师门的。
像黄河铲这类东西,李追远可以照着图逆推出设计图还原,这伏魔鞭他做不到,因为图上就画了一个黑漆漆的鞭子。
好在,通过逆向拆解侏儒的东西,倒是弄清楚了制作流程,可以做。
相当于鞭子形态的黑帆布,实用价值大大提高,自己可以和润生人手一条,嗯,彬彬赚钱,也能做一条。
“彬彬哥,启动资金有么,我指的是复印费?”
“有啊。”谭文彬拿出一个黑塑料袋,里面都是零钱,“我已经收了第一批预定费,你没看见么?”
“看见了。”
“额,不是,哥,你不会以为我在收保护费吧!”
第二天一大早,谭文彬没等李追远,连早饭就没吃,就急匆匆地骑着自行车来到校门外的打印店,和老板一番讨价还价后,确定了打印价格。
第一批装订成册后,他回到学校,恰好此时早自习结束,他也没算跷课。
一进教室,他没急着分发,而是把册子都放脚下,趁着老师不注意,他拿起一本册子打开,再将一张符纸塞进去。
李追远认出了符纸,是自己画的。
除了探测效果外,没丁点用,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画得不好,为了练习还画了挺多。
“哥,你以后给我出题时,注意控制一下频率,不用太全面,以一个考点一个考点地出,或者按照难度,初级版、中级版、高级版,这样搭配着出。
你知道的,这玩意儿卖出去后,肯定有人会去手抄和偷偷复印的,我们得增加出习题集的频率来确保持续收益。”
“那你塞符纸……”
“这是你亲手画的平安符,逢考必胜,只有购买我们正版渠道的习题集才有。”
“彬彬哥,你考虑得真全面。”
“那是,总不能让哥你白忙活。”
习题集本班的很快发完,余下一个班的量,谭文彬在下午时也卖完了,不过他不自己卖,让同学帮自己卖。
晚上放学时,他又推着自行车去打印店继续进货,把东西交给那几个“经销商”同学后,他就跟着李追远回家去了。
第一册习题集卖得很好,不过,虽然谭文彬手里以前李追远给他的习题集够出四五册了,但他没急着出第二册,打算等第一批先消化消化,再出第二册。
这件事,老师们也知道了,因为第一册是数学,谭文彬给年级组的数学老师人手送了一本。
李追远再去校办公室休息时,吴校长主动提起奖学金的事情,还一遍遍检讨是校方考虑不周,没能关注到学生家庭情况。
但很快,平静的学习生活,就被打乱了。
英语课时,班主任孙晴走到门口,喊出了郑海洋。
李追远坐在门口,能看见师生的对话的场景。
只见孙晴的手搭在郑海洋肩膀上,过了会儿,郑海洋失声痛哭。
李追远默默低下头,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郑海洋的父亲,海上出了事故,尸骨都未能找回。
出事时间挺早的,大概就在郑海洋发病时,但消息传递有延迟。
可就算没有尸骨,这丧事也是要办的,郑海洋的爷爷奶奶都因为这则消息打击很大,没精力顾事,郑海洋倒是一下子变坚强了却也没经验做这个,最后还是谭文彬请的李三江来帮忙操办。
日子在周末。
李追远来到白事场子,看见坐在灵堂前,已经哭得神情麻木的两个老人。
郑海洋在李三江带领下,一件件地走着流程,李三江不停地跟前来吊唁的宾客打招呼:“孝子年轻,怠慢勿怪。”
“他妈妈呢?”李追远问道。
谭文彬挠挠头:“他妈没事,不过来不及赶回来参加葬礼了。”
李追远好奇道:“衣冠冢,还有来不来得及的说法?”
“李大爷也这么问的,但他爷奶是这么说的,说不用等,赶紧先办。”
“那他妈到底回来了没有?”
谭文彬耸了耸肩:“回来了哪有不来参加葬礼的。”
谭云龙也来了,他今儿正好放假,所里也没事,外加郑海洋也曾来过家里吃饭,就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结果是,他不仅没能帮上什么忙,连随份子时,也被记礼的人告知:谭云龙已经随过礼了。
而且,连随礼时会发的一包烟,也被领走了。
午席后,谭文彬就被谭云龙喊到了外面。
“你哪儿来的钱?”
“我最近在帮小远卖习题册,赚了不少。”
“我让你上学就是让你来……”谭云龙语气正要提高,却看见儿子已经缩下了头,不由语气放软问道,“小远很缺钱?”
“小远喜欢玩模型做手工,那个比较花钱。”
“哦,那你多帮他的忙,别影响到他学习和休息。”
“我会的。”
“你自己的学习成绩,也得保持住。”
“哪能保持住啊,我还得继续前进,我得跟小远一起考海河大学哩。”
“你外公想让你考警校。”
“爸……”
“我跟他说,不考警校以后也能当警察。”
“还是爸你会糊弄我外公。”
“呵。”
谭文彬将口袋里的烟掏出来,放进自己爹口袋里。
“去陪你同学吧,多陪陪他。”
“哎。”
等谭文彬离开后,谭云龙走向远处站着的李追远。
“小远,彬彬让你费心了,叔叔谢谢你。”
“是彬彬哥一直在照顾我。”
“呵呵,总之,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找叔叔我,叔叔肯定……”
“谭叔,郑海洋的妈妈,真的没回来么?”
谭云龙咽了口唾沫,问道:“谁告诉你的,他爷奶?”
“是叔叔你现在告诉我的。”
谭云龙点了根烟,小声道:“他妈是回来了,他爷奶也见过了。”
“他妈出什么事了?”
“疯了,现在在九华山的精神病院里。
他爷奶怕孩子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就打算先瞒着他。”
“瞒不住多久的,距离高考还远呢。”
“尊重老年人的想法吧。”
“谭叔,我想去见见郑海洋的妈妈,你能帮我安排一下么?”
“告诉叔叔,为什么?”
“好奇。”
“你可以编一个更合适的理由,比如你和郑海洋关系很好,你是出于关心朋友的角度才想要这么做。”
“郑海洋和彬彬哥关系好,我和同学们关系比较一般。”
谭云龙吐出一口烟圈,无奈道:“神童的脑子,确实和普通人不一样。”
“谭叔,你答应了?”
“我来安排,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下午可以么?”
“不行,那个地方得提前申请。”
“那明天吧。”
“明天周一,你得上学。”
“我可以不上的。”
“行,明天你在家等着,我来接你。”
“谢谢叔叔。”
翌日早晨,李追远没出门,在房间里和阿璃画画。
谭文彬扒拉完粥后,疑惑地问润生:“小远怎么还没下来,都要来不及了。”
“小远说他累了,今天不去学校,你帮他跟老师请个假。”
“哦,好。”
谭文彬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过了半小时,一辆小皮卡停在了前头村道上。
李追远和润生一起走了出去,打开车门,上了车。
这车上一股子海鲜味,应该是谭云龙借的车。
“那个,有点味儿,不好意思啊,忍忍。”谭云龙边说着边把车调头。
刚把头调好,前面就出现了一辆自行车,车往皮卡前一横,再一撩刘海,仰起脖子,呈现出独属于年轻人的清澈呆气。
“啊哈,我就猜到,你们想背着我偷偷去玩,没想到吧,我早已洞悉一切!”
谭文彬停好自行车后就迈着猫步向皮卡走来,还很潇洒地抽出一根烟,刚准备往嘴里放,就看见坐在皮卡驾驶位的谭云龙。
“爸……”
谁能想到,开这辆车的,居然是自己亲爹,这车后头还绑着几排蓝色塑胶桶呢。
谭文彬把烟送到谭云龙嘴里。
然后拿出火柴盒,“咔嚓”一声,给亲爹把烟点上。
“爸,你是知道的,我是担心小远没有我在旁边不安全,既然您在这里陪着他,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滚。”
“好嘞。”
谭文彬马上扭头回去,扶起自行车,却没急着蹬走,而是面露哀求,频频回头。
李追远开口道:“谭叔,这是彬彬哥学习的动力。”
谭云龙将夹着烟的手伸出车窗,按了两下喇叭,喊道:“上车。”
“好嘞!等着我啊,我把车放家里去。”
谭文彬很快就又跑了回来,打开车门,挤了进去。
润生问道:“小远的假请了么?”
谭文彬点头道:“请了,我去张婶那儿打了电话了。”
随即,谭文彬又埋怨道:“爸,你也真是的,找这辆车来开,里头好熏人啊。”
“等着你以后赚钱了给我买车开。”
“那没问题啊,咱俩谁跟谁!”
“呵。”
谭云龙发动了车子,一个小时后,来到精神病院门口。
这地儿比较偏僻,却很有名,因为当地孩子们顺口溜里就有它,方言中想骂一个人脑子有病,也会说“明儿个去九华山看你。”
门卫室比较严,再进去后还有两道检查,最后,四人被带到了探望室外的走廊长椅上。
带路的医生说道:“张英爱正在有人探望,你们稍等一下。”
谭文彬好奇道:“难道是郑海洋的爷奶带他来看望了?”
说着,谭文彬就凑到门外,这门中间是玻璃,方便探望时外头观察。
“咦,不是郑海洋他们,是一男一女,不认识的人。”
李追远这时也走过来,看向里面。
因为里面探望长桌是竖着摆的,所以可以看见那坐在外侧那女的完整侧面。
李追远认识她,徐阿姨,她是李兰的秘书。
上次李兰打电话回来,就是同为南通人的徐阿姨,和爷爷奶奶聊的天。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兰上次电话里说,她要去执行一个很危险的任务,那么李兰现在回来了没有?
在徐阿姨和那男的对面坐着的,就是郑海洋的母亲,张英爱。
张英爱身上被穿着一件很紧身的衣服,使得其双臂不得不贴合着身子,这意味着她现在还有着极强的攻击性。
不过现在,她在交流时,显得很正常。
一直到,徐阿姨将一张张照片摆在她面前,张英爱的神情开始明显呈现出不对劲,她开始变得紧张,双眸逐渐泛红,身体也在颤抖。
徐阿姨身边的男的在摇着徐阿姨胳膊,应该是想要提醒她打住,但徐阿姨似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而且很快就可能得出答案,所以还在继续发问。
然后,张英爱开始尖叫,她的声音无比尖锐刺耳,简直不像是正常人类所能发出的,使得门外的李追远等人也能听得清楚。
“当它醒来时,我们都得死,都得死,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