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一路取向西南,穿梭于国道、省道、县道、乡道。没有被疯长的植物侵占的地区,人们的生活依旧平静,地里的麦子逐渐泛黄,已经临近夏收季节,潜伏在麦田里偷吃的鸟群被车辆惊动,扑棱棱飞起,后又落向更远处的麦田。引擎的轰鸣引来路边群众纷纷驻足观看,毕竟像装甲车这样的军用作战车辆,在和平年代的街头并不多见。
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队伍在一个半小时后到达了被称为楼观镇的这个地方。车队停了下来,因为前面完全被高大的树木遮挡住了,连绵不绝的树林像一道高耸的城墙,切断了一切前进的道路。此时距离王致和教授发来的定位还有三四公里的距离,队伍被迫放弃车辆,带上装备步行进入林中。护送小队非常专业,三人一组从四个方向将四名科研人员围在核心前行,还有两人负责在前方探路,队长程英杰手握钢枪,眼神犀利,似乎任何风吹草动都在逃脱不了他那双鹰一般的眼睛。
树林里面很寂静,连一声鸟叫虫鸣都没有,似乎除了变异的植物,这里是其他一切生物的禁区。队伍一路走来连一只蚂蚁、蚊子这样的小昆虫都没看到,然而邱云岚却觉得,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对方天上地下无处不在,无所不知。
走了约莫半小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亮光,应该是有较为开阔的空地,大家顿时兴奋起来。
“我们这就到了吗?”杜晓彤反倒开始担心起来。
“还没有,刚刚我们只走了不过一公里的距离。”队长程英杰很肯定的说道。
“你们很了解这里的情况?”柳岸山问道。
“在你们收到定位后,军方立刻派遣多架无人机对这一区域进行了全方位侦查,虽然被不明生物击落,但我们整理了发回的图像,对这里有了基本的了解。”原来程英杰他们早就做了功课,却不知为何,没有和科研小组分享这些至关重要的资料。
“你们有什么发现?”邱云岚急忙追问。
“世外桃源,人间仙境。”程英杰用八个字简单地概括了看到的一切。
“为什么提前不告诉我们?”柳岸山眼中流露出怒色,显然对军方隐瞒信息的行为感到不满。
“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一个洪亮的声音自林外传来,好像是王致和教授的声音,只是在过去,王致和教授说话从来没有这般精气十足过,大家一时也无法确定。
队伍快速冲出树林,然后便被眼前的景色震惊了。只见平坦的地面上生长着一棵棵好像玉米的植物,为什么说像玉米呢,因为没有秸秆,那些植物从地面上抽出四片宽大的叶子后直接长出了半人多高的玉米棒子,而且每一根都颗粒饱满,红缨鲜艳,似乎已经到了收获的时节。不过随之而来的景象则更为不可思议,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坐在仙鹤的背上自天空飘落下来,这种场景只有在玄幻影视剧中才能看到,此时却真真切切地呈现在众人眼前。战士们迅速举起了冲锋枪,瞄准了空中的一人一鸟。
“云岚,我来接你们了。”那老者哈哈笑着继续降落,对战士们指向他的枪口视而不见,听声音正是王致和教授。
“别开枪!”不论这人是否真是王致和教授,邱云岚都觉得刚来到这里不宜大动干戈。
“小朋友们不要惊慌,既来之则安之。”仙鹤落到了地面蹲下身子,王致和教授站起身向四人走来。他本来就身形消瘦,此时宽大的道袍随风飘荡,更是一副道骨仙风、精神抖擞的神仙模样。只是那笔挺的站姿、那自信的眼神、那神采飞扬的气质与不久前那个在秦龙省植物研究所里噤若寒蝉、唯唯诺诺的王致和教授判若两人,不,简直是云泥之别。
“王教授,你……你成仙了?”杜晓彤瞪大了眼睛,想要上前却又有些担心,回头看着邱云岚。
“您好王教授,应您的邀约,我们来了。”面对这样一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人,邱云岚保持了克制,不能过于热情,也不能太冷漠。
“哈哈,让你们来的可不是我,我只是来迎接你们的。”王致和教授回答的很坦然,看不出任何做作的痕迹。
“那人是谁?”乔佳楠教授急忙问。他与王致和教授两人交情最好,走得最近,但此时也保持了克制。
“待会你们就会见到了,不要问,跟着我就行了。”王致和教授转身在前面带路。
“这是玉米吗?”邱云岚没有动,故意指着一旁的植物问道。
“啊,这个呀,是我的作品,我这人比较缺乏想象力,只能让它长这样了。”王致和教授转过身来,邱云岚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发现没有绿色的光芒,悄悄靠近他的身边,也没有嗅到那种变异怪兽特有的植物汁液的气息,从表面上看对方很正常,就是个普通人,但大家都知道他此时绝非一般。
“您的意思是,您想让植物长成什么样子,它就能长成什么样子?”柳岸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我们都是植物学家,研究的方向不就是对植物品种进行改良,让它们按照我们希望的样子成长吗?在这方面我可算是走在了你们的前列呀,哈哈……”王致和教授颇感自豪。
“这个能吃吗?”杜晓彤弱弱地问道。
“晓彤,看你这问题问得,我们忠良植物研究所攻关的方向是什么?就是粮食呀,如果这玉米不能吃,我费那么大心思将它设计出来干什么?”王致和教授显得有些生气,然后用力扯开一根玉米的外皮,露出里面一排排乳白色如羊脂玉一般的玉米粒,各个都有小儿拳头那么大,看起来很是诱人。他用力掰下一粒玉米放在嘴边闻了闻,然后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味:“淀粉含量很高,不错,再过几天就可以成熟了,你们也来尝尝。”他递过来,四人却没有一个敢接手,王致和教授感到无趣,只好将玉米丢给旁边的仙鹤,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扯开的玉米外皮包好,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凸显了其在植物研究上的严谨作风。
“你们不要这样局促,不要显得这样生分,我最近是有一些奇遇,不过你们放心,我还是过去的我,还是那个你们熟悉的王致和教授,热爱植物研究的王致和教授,大家同事一场,我是不会害你们的。”王致和教授说得很真诚,让邱云岚三人稍微找回了一些之前在一起工作的感觉。
“宏伟呢?”他既然说念着同事的情分,那邱云岚正好趁机追问方宏伟的下落。
“是呀,宏伟呢,他怎么没和您一起来?”杜晓彤跟着追问。
“哈哈,这小子现在正忙着给新培育的植物品种拍视频做记录呢,真是没见过世面呀,哈哈……而且他刚到,对这里还不熟悉,所以就没跟过来,放心吧,都好着呢,你们很快也会喜欢上这地方的。”王致和教授自信满满。
一行人跟着王致和教授默默向前走,对方一路兴致勃勃为大家介绍那些长相怪异的植物。在这里,所有的植物都显得异常巨大,众人见到了一人高的西瓜、脸盆大的西红柿、山头一般的南瓜、直接长在地上的麦穗、如岩石一般破出地面的土豆、垂悬在枝条上的花生、十几米长的豇豆和几十米长宛若岩蟒的蛇豆。旱地里生长着霸王莲,荷叶却形成一个池塘,里面栽植了水稻;一根笔直高耸的柱子上长着几十颗向日葵的花盘,个个都有磨盘大小;几根葡萄藤相互缠绕伸向天际,上面一层一层挂满了七彩色的葡萄,每一串都有两米长,每一颗都有拳头大小,上面的叶子反倒成了点缀……在这里植物生长的随心所欲,而又面目全非,似乎一个画家释放了自己无尽的想象力,并且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让这些想象出来的画面变为了现实。
队伍跟随着王致和教授双脚踩在柔韧的草地上,一路观看着周围奇幻的画面,如同走进了魔法世界。一直守护在四人周边的战士也被眼前超出认知的奇妙事物深深地吸引,从而放松了警惕,唯有队长程英杰面色凝重,眼神犀利,始终保持着高度戒备。
“这里简直是植物学家的梦幻乐园。”乔佳楠教授不由地发出感叹。
“这才刚开始,以后还会设计出更多品类的植物。”王致和教授再次提到了“设计”二字,可是作为植物学家来说,科研小组很清楚,他们是在“培育”新的植物品种,而不是设计,如果真的用到设计这个词,只能说明一点,王致和教授及他幕后之人已经对植物的培育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想要植物长成什么样子,植物就会长成什么样子。
“这些都是您的杰作吗?”邱云岚试探着问。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可做不了这么多工作,有许多著名的植物学家都参与进来了,他们中间很多人你们之前都认识,待会儿也会见到的。”王致和教授好像有意回避其他人的名字,截至目前,除了方宏伟,没有再透露任何其他一个人的信息。
“我记得咱们才分开半个多月的时间,你研究的植物就长这么大了?了不起。”乔佳楠教授显然是在试探。
“我们有中豆一号的研发做基础,这些植物又算得了什么。比起中豆一号的生长速度,这些植物已经太慢了。”王致和教授不以为意,但是从他的话中四人再次得到确认,这次植物的灾变几乎与中豆一号的研究脱不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