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只火凤前来相迎,彦昭重回天宫一事就变得大张旗鼓了。
其实天宫中的明眼人都知道彦昭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是被他那两个兄长所害,只是天帝既然不发话,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彦昭自幼体弱,而且因为十几年前那场败仗,天帝就开始不喜欢彦昭,以至于明知他受了欺负,却从来不管不顾。如今彦昭能够平安回来,众仙家都有些惊讶。
此刻,彦昭,扶桑和朝勋跟在十二只火凤身后缓缓步入南天门,扶桑头一回登上九重天,满眼都是新奇。只见这天宫处处有仙雾弥漫,随处可见白玉雕刻而成的栏杆,远处广阔的仙湖上有巨大的白鹤展翅翱翔。
仙鹤发出的鸣声响亮而又寂寥,顺着它们飞行的轨迹望去,只见一座座宫殿外都有成群结队的宫娥。
这些宫娥一个个仙资出尘,身披雪白的纱裙,甚是端庄得体。相比之下,扶桑那身朱红色的长裙却要显得张扬得多。进了天宫之后,彦昭时不时会敛眸注意扶桑的反应,见她脸上有些局促,于是彦昭顿住脚步,替她捋了捋头发。
对于扶桑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唯有映在眼中的这个男子是熟悉的,真切的。彦昭温柔地打量着扶桑,片刻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们先去见天帝,我再带你去见你娘。”
扶桑的心砰砰直跳,从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说不清楚这次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只是恍惚地点头回应彦昭。彦昭收回来的手停留在扶桑的脸颊,指背顺势从扶桑脸上掠过,他轻声对她说:“别怕,有我在。”扶桑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这才安定下来,跟着彦昭一路走到殿去见天帝。
天帝正坐席上,甚是威武,他的目光如同电掣雷奔,一脸不苟言笑的肃然,扶桑匆匆扫了天帝一眼,立刻低下头来。“父王,孩儿回来了。”彦昭面对天帝跪下,扶桑也跟着跪下。
天帝的语气很是波澜不惊,甚至懒得询问彦昭去过哪些地方,只是道:“回来便好,此行可有收获?”彦昭脊背一僵,要说对于父亲的冷漠,他从不失落是假。只是他早已看清了自己与别人的区别,也早就了解了父亲的为人。于是彦昭的语调与先前一样,没什么起伏:“回父王,我带回了四颗星月菩提。”天帝仍然十分平静,顿了一会儿之后,把目光停留在一旁的扶桑身上,问道:“这女子是何人?”
“父王,她是离姬的女儿。”彦昭镇定的留意天帝的反应。
只见天帝那双威严的眼睛微微一颤,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他沉声对扶桑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扶桑慢慢抬头注视着座上的天帝,虽然只对视了一眼,扶桑却清楚的从天帝的眼里看出了几分不悦。因此扶桑感到愕然和委屈,从前彦昭常说她和他是同族,既是一个地方的族人。
为何天帝会如此明晃晃的不欢迎她?然而天帝终归没有做的太过分,在他踌躇之际,彦昭道:“十几年前,扶桑的父亲为天宫出战,虽然战败,却也是天族的功臣,孩儿此番在凡间遇见了离姬的女儿,理应将她带回天宫安顿。”
天帝这才点头:“就让她待在离姬身边吧!”话落,彦昭和扶桑向天帝行礼告别,彦昭又带着扶桑走到另一处相对萧索的宫殿外。彦昭站在殿外对扶桑道:“这就是你母亲住的地方了。”
扶桑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宫门,只见宫门微微敞开,侧耳一听,宫中竟什么声音也没有,像是一片荒园一般。见状,扶桑察觉出些许不对劲,于是对彦昭道:“我有彦昭的眼睛里竟散发出略微的愧疚,随后握住扶桑的手,道:“不用怕,我陪你一起进去。”
在彦昭的陪伴之下,扶桑推开宫门,一步步走入那冰冷的宫中,这宫中庭院里尽是落叶和颓败的花儿,竟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生的气息。
扶桑的指尖越来越凉,直到步入那间名为“良辰殿”的宫殿,方望见一名身披素色衣袍的女子正靠在桌案上睡觉。彦昭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话实在不知道如何对扶桑说,只是望着那名素衣女子道:“这就是你的母亲离姬了。”
扶桑心跳加速之时,只见离姬仿佛被彦昭的话所惊醒,她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那是一名十分美丽的女子,她的长相温婉大方,棕色的瞳仁迎着屋外照进来的亮光,透射出一股子沧桑。
她呆呆地盯着扶桑看了好一会儿,望见扶桑泪流满面,她却只是笑着对扶桑招手:“傻孩子,你哭什么?快到娘这儿来。”扶桑愣了愣,疑惑地看了彦昭一眼:“我娘她……”
彦昭知道事情瞒不住,于是告诉扶桑:“你父亲出事那日,离姬抱着尚不足月的你去救你爹,谁知你父亲已经战死,离姬伤心欲绝,竟将你遗忘在战场,怎么找也找不到。”
“从凡间回宫之后,离姬便神志不清,时而与平时无异,时而说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胡话,或是闯一些祸……”
说到这里,彦昭扶住扶桑的双肩,语气充满愧疚:“我本该替你照顾好离姬的,可是回宫不久,我也被兄长算计,所以只剩离姬一人留在这里……”
“这些年来,朝勋应当是时时来此关照,所以你不用太难过。”尽管如此,扶桑还是脚下踉跄了一下,梗咽着说不出话来,隔了一会儿才问:“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彦昭自责地叹了一口气:“见你那样欢喜,我实在不忍心……”
扶桑擦干脸上的眼泪,径直走向离姬,想来从前无数的难关她都克服了,如今不过是娘亲患病罢了。
与离姬第一次见面,离姬的表现倒是不那么反常,除了她自己觉得似乎与扶桑从未分开过之外,其它的都还正常。于是扶桑终于放下心来,对彦昭的埋怨也渐渐消失,她送彦昭离开良辰殿后,本想调头离开。彦昭却拉住她的手,提议道:“我带你在天宫绕一圈吧!”
扶桑点头答应,接着便跟随彦昭在天宫之中转了一圈。九重天上处处是奇观,有扶桑闻所未闻的神兽,被关在一片片仙湖或是兽园中。
这些神兽长相奇特,法术无边,分别由各位仙家的弟子看守着。此外,天宫之中神器众多,随处望见一个童子或是宫娥,都可见她们身上佩戴着各式法器。然而除去这些关乎权利和身份的象征,天宫中的人烟气息很是稀薄,所有宫娥都绷着一张中规中矩的脸,偌大的天宫连个笑声都没有。
四处肃静,扶桑也不敢乱说话,只是静静跟在彦昭身边,听彦昭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介绍。良久,扶桑才问道:“大叔,天帝是不是不喜欢我和我娘?”彦昭愣了愣,轻声说:“天帝并非不喜欢你和离姬,而是不喜欢身边的任何人,包括我。”
扶桑感到意外:“天帝是众仙之主,不应该包容有爱吗?”彦昭冷笑了一声:“那都是凡间传说,这九重天与凡间的勾心斗角其实无甚区别,不过我们用法术,凡间用武力罢了。”
扶桑有些失落,本以为她的家乡应是这个世上最和睦的地方,却不想这地方与她想象中差距甚远。“在这里,我能经常和你见面吗?”扶桑想了想,又问。彦昭一怔,然后回答她:“自然可以,不过离姬的状况时好时坏,你平时无事不要走动,我会来找你。”
彦昭。”扶桑抬眸注视着彦昭,喊了他的名字之后,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觉得六神无主。
彦昭目光灼灼,却尽量平静地注视着扶桑:“你刚刚回到这里,不适应是正常的,不过不用担心,我住的地方离你不远。”听到这里,扶桑突然问他:“在这里,你可以照顾好自己吗?”彦昭迟疑片刻,点头道:“可以,也可以照顾好你和离姬。”扶桑这才徐徐展开一个笑颜,对彦昭道:“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我会照顾好我娘,我也不用你担心。”
说罢,扶桑离彦昭远了一些,道:“你回去吧,我四处转转也该回去了。”
彦昭对扶桑宠溺的一笑,正要与扶桑挥手告别,却见不远处一群宫娥款款行来。这些宫娥们在彦昭身旁驻足,毕恭毕敬地福身行礼:“六皇子。”彦昭微微而笑,只是淡淡的点头,那群宫娥们便纷纷面露喜色,一个个心满意足的离去。
扶桑挑了挑眉,紧接着又听见一两个耐不住性子的宫娥议论起来:“这便是六皇子,听说他刚从凡间渡劫回来,果然是英俊潇洒啊!”“咳咳,你小点儿声,这话可不敢叫神女柳如是听见。”
旁有一名仙娥提醒道。扶桑因在凡间时得了不少法术,因此听力很是出色,听见柳如是这个名字时,扶桑只觉得好奇,回头看彦昭一眼,却见他笑容一僵。扶桑本想问一问他柳如是是何许人也,张口的话却被迎面而来的两名男子打断。“彦昭,听说你回来了,今日一见果然是你。”
开口的那名男子身着银灰色华服,穿着打扮略显贵气,让人看了不免感到浮夸彦昭双目微眯,目光也透出些许不善:“三哥,好久不见了。”
方才说话的这个人乃是彦昭的三哥彦恒,当年对彦昭使离魂咒的人便是他,而一旁那个笑容里满是心机的男子是五皇子彦昊。这两人一向狼狈为奸,从小就挤兑彦昭。
多年不见,彦昭倒是精神了不少,先前你下凡渡劫,五哥还担心你体弱多病,会熬不过这一关呢!”彦昭勾唇微笑,语气不卑不亢:“两位兄长多虑了,若不是托二位的福,我还找不到那四颗星月菩提呢!”闻言,三皇子和五皇子纷纷讪讪一笑,两人的不悦尽写在脸上,又实在无法回呛,便借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