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料赵景宣又接着说:“你若是为了权势和钱财,下半辈子想做个高枕无忧的侧夫人,那也随你便。”说罢,赵景宣站起身来,身子却晃了一晃,幸而扶住了桌子才未摔倒。
见状,夏楹掀开帛被,从榻上爬起来,走到赵景宣身边:“今日有什么好事?你竟喝了这么多酒!”赵景宣的视线有些模糊,侧过脸只看得清夏楹绝美的容颜,她蝶翼般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风情万种的眼睛里含着几许柔情。
片刻,赵景宣收回目光,语调忧伤道:“京都有钱的男人多的是,你为什么偏偏要嫁给我爹呢?夏楹,伴君如伴虎啊!”
夏楹目光如水,缠绵的注视着赵景宣酡红的脸颊,一只手忽然轻轻贴在赵景宣滚烫的脸上。她的指尖流连之处,皆留下一片凉薄。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赵景宣目光迷离时,眼角流泄出一丝邪魅的笑意,随即平静地吻上了赵景宣的唇。
赵景宣只是浅醉,被夏楹突如其来的一吻,当即清醒了好些。然而夏楹并没有吻一吻就完了的意思,她吻得热情而深刻,她的鼻腔里除了赵景宣身上醇香的酒味,还有赵景宣身上的淡淡梅香。
赵景宣彻底懵了,正要把夏楹推开,却被夏楹推倒在榻上。
这一次,竟是夏楹压在赵景宣身上,心急如焚地去解开他的上衣。
夏楹努力装作平静,动作却十分局促,她在解赵景宣的衣襟时,指尖一不小心便划伤了赵景宣的脖子。赵景宣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委实不明白夏楹的用意何在。夏楹却终于成功脱掉了赵景宣的上衣,接下来该做什么感到迷茫。
她毕竟是第一次这样主动,想到见了王笙之后,她这一生的清白就要断送,如此这般,不如趁现在把身子交给自己喜欢的人。
在夏楹动作停顿之时,赵景宣突然翻了个身,和夏楹交换了位置,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扯到夏楹背后的伤口。
暗淡的月光下,两人四目相对,眸光里俱是含着复杂的情愫。不一会儿,赵景宣温柔地摩挲着夏楹的脸,继而一头栽在她的肩窝处,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一瞬间,夏楹忐忑不安的心渐次趋于平静。
而赵景宣紧紧拥住夏楹的身子,此刻尚能清晰地听见左耳下的那阵心跳,这一夜,赵景宣分外感伤。感伤的是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却仍然不能杀了王笙这个狗贼,事到如今还要夏楹为了报仇而失了清白。
其实不久前,他骤然明白了夏楹今晚的用意,却无法亲手毁了夏楹最珍贵的东西。
他想,夏楹只是为了报仇而放弃所有,可他却是要保护她的。所以他只能装作睡死过去,这才终止了这一夜的迷乱。
良久,赵景宣还没有睡着,夏楹也盯着罗帐看了许久,终究替赵景宣盖好被子,顺带抚了抚他的脸。这个微凉的夜里,赵景宣猛地有些怀疑。怀疑夏楹是不是喜欢他这个败家子?
当夜赵景宣和夏楹都睡不踏实,第二天醒来时,两个人面对面地侧卧着,赵景宣睁开眼睛便看见了夏楹那双含笑的眼睛。
赵景宣佯装惊讶,身子往床边缩了又缩:“你,你占我便宜啊?”夏楹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赵景宣没穿里衣的上身,挑眉道:“公子,这么快就忘了昨夜发生的事了?”
赵景宣惊恐万状地瞪着夏楹:“什,什么事?”夏楹掀开被子,只穿了一件胸衣坐在赵景宣身边:“公赵景宣尚且不确定夏楹是不是真的倾心于他,只是有一点,赵景宣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做到。那就是不能让王笙那个畜牲占了夏楹的便宜。
这几日,赵景宣表面上仍旧无所事事,其实已经在暗地里去了暗柳阁总部一趟,安排接下来要做的事。与此同时,王笙已经彻底操控了赵国朝局,京都的大部分官员都在奋力讨好王笙,生怕自己因为此前站在赵家父子这一边,而被王笙从此打压。
如今,王笙权顷天下,可谓是春风得意,这日闲了下来,忽然觉得自己也该找找乐子。于是王笙派人去千里醉仙通知赵景宣,让赵景宣把夏楹请到定国公府,他要亲自谢一谢这个救命恩人。王笙的真实心意,赵景宣再了解不过。
千里醉仙在京都如此有名,而夏楹又是里面的头牌,京都男人几乎都识得千里醉仙有个倾国倾城的姑娘,名叫夏楹。
而王笙之前与袁良和赵家父子不和,自己又根基不稳,所以为人处事都得小心翼翼。但如今,赵国之中已经没人的权势比得过他,能够只手遮天的人也只有他,所以不管夏楹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也不必担忧。可想而知,今日王笙请夏楹到定国公府,明摆着就是居心叵测。
不过赵景宣这一次没有反应激烈,而是极其平静地到夏楹房里,冷冷地告诉她:“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坐在椅子上的夏楹惊了一惊,连忙站起身来:“什么意赵景宣漫不经心地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衣袂,道:“我爹让我请你到定国公府,他要亲自谢你。”那一刹,夏楹脸上的笑容很是复杂,虽然其中的异样常人难以察觉,但赵景宣还是能够解读她的这个笑容。激动中透着不安,绝望中透出狠厉,这样的微笑倒像是破釜沉舟。
随即,夏楹勉强对赵景宣抛来一个得意的笑:“怎么样,可准备好从此以后叫我一声姨娘了?”
赵景宣“切”了一声,嗤之以鼻道:“八字还没一撇,你先自重。”话落,赵景宣又突然正色注视着夏楹:“不过,此事结果如何,都看你自己如何抉择。”
夏楹眉头微皱,思索不出赵景宣话中的深意,便精心打扮了一番,随赵景宣一同坐着轿子前往定国公府。就在轿撵落地的瞬间,夏楹掀开轿帘,迎面而来一阵飞沙,只见王笙正率领一批人马风驰电掣地冲出定国公府。夏楹眸光一肃,与赵景宣一同下轿之后,听见赵景宣问门前的管家:“我爹匆匆忙忙地去干什么了?”
老管家佝偻着身子:“宫中传来消息,说是有一群黑衣刺客秘密潜入宫廷,要把赵家父子接出城去!”“定国公闻讯,急忙率领人马前往宫中阻拦。”赵景宣听后点了点头,眼角流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
他岂会让夏楹有机会与王笙正面相见呢?今日入宫的这些人,都是他派去的暗柳阁的人。
他的目的就是在夏楹与王笙相见之前引开王笙,顺便利用此次机会,在途中暗算王笙一回。片刻,赵景宣神清气爽地转身看了夏楹一眼,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看见了吗?我爹再神勇,这日子过得也是提心吊胆。”夏楹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今日来得不凑巧,改天继续来。”
说罢,夏楹有意无意的多看了赵景宣几眼,总觉得这次合,倒像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局面。就在夏楹对赵景宣疑虑重重时,定国公府门前陡然冲来一群拿刀的黑衣人,赵景宣心上一紧,尚不知这些是谁派来的人。只见这群黑衣人气势汹汹,光看持刀的姿态,便知他们都不是等闲之辈。
目及此,赵景宣立刻拉着夏楹跑进定国公府,被留在后面的老管家身手不及赵景宣和夏楹利索,已经被黑衣人一刀毙命。看门的下人惊慌失措之际,还没来得及关上府门,就已经被凶神恶煞的黑衣人给杀了,定国公府霎时间血流成河。
因适才王笙出门时把府上的将士们都带走了,只留了几个侍卫在家中,而侍卫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所以定国公府很快就乱成一锅粥。赵景宣拉着夏楹拼命地从走廊上跑过,却发现走廊前后都已被黑衣人堵住,夏楹伤势未愈,所以没有出手。
场面僵了一会儿,赵景宣率先打破僵局,对黑衣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入定国公府行凶!”黑衣人蠢蠢欲动,嗓音沙哑道:“我们奉命取王笙的狗头!无奈王笙领兵进宫,我们只能杀光他的家人,以消心头之恨!”
赵景宣皱了皱眉,心想这些人莫不是赵家父子派来的?紧接着,夏楹便冲上前指着这些黑衣人,厉声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居然狠心对定国公府的无辜之人下手!”黑衣人冷笑:“王笙狗贼祸乱朝纲,残暴不仁,理应被诛连九族!
”话音刚落,这群黑衣人一个个举着刀向赵景宣和夏楹疾步跑来。夏楹双手已经握了十支银针,正要结果这些刺客的性命,却见一袭青色长袍自走廊外腾飞而来。此人手握一把长剑,泠白剑光几番闪烁,三两下便击退了最前方的几名刺客。
无奈这些刺客委实执着,一副不杀了赵景宣誓不罢休的样子,赵淮玉只得护在赵景宣和夏楹身前,以一抵十。夏楹抿嘴微笑,旋即答道:“我没事。”
这时,一旁的赵景宣从柱子后面绕上前,对赵淮玉嘲讽道:“玉槐先生是吧?你留着这两个黑衣人干嘛?还不杀了他们!”赵淮玉调整好情绪,淡淡看赵景宣一眼,道:“公子不要心急,留着这两个人,就可以查出他们的幕后主使是谁了。”
闻言,赵景宣不禁挖苦道:“玉槐先生做事未免狠辣了些,杀了人家那么多手下不说,还非要揪出幕后主使。”夏楹诧异地看着赵景宣:“他们要杀你爹,你怎么还向着他们?”赵淮玉目光如炬,凝视赵景宣片刻,才道:“此处危险,公子还是暂避为妙,告辞!”
话落,定国公府的侍卫将那两名黑衣人带了下去,赵淮玉也大袖一拂,转身离开了赵景宣和夏楹的视线。待到赵淮玉走后,赵景宣方对夏楹说:“今日定国公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爹肯定没功夫见你。”
夏楹就算有些失落,倒也明白王笙此番被人暗算,赵淮玉又抓了刺客正在盘问,一旦问出幕后主使是谁,王笙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此外,通过此事,夏楹对赵景宣的怀疑也烟消云散。
先前夏楹以为今日宫中出事,是赵景宣为了让她见不了王笙而故意为之,岂料接下来刺客来袭,赵景宣也差点遇袭。
所以刺客和进宫接应赵家父子的人,想必是同一个人派来的。夏楹心想,今日之事,果然只是一个巧合,便对赵景宣消除了戒心。
随后,赵景宣派人送夏楹回到千里醉仙,自己则留在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