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钟点点头,心下稍宽,对大个儿说:“你在这里等赵所长他们,我和瞎子先上去。”大个儿点头。老钟对瞎子摆了摆手,前头开路,瞎子在后紧跟。
张弛坐在山壁下,一边细听着上面的动静,一边用手指揉搓着额头,时而抓住头顶的短发,使劲儿拉拽,以此来缓解头疼。刚才,把老钟拽趴下后,头就又开始疼起来,当着老钟的面,他硬挺着没让老钟发觉。下面传来碎石响,不一会儿,老钟后面跟着瞎子凑了过来。瞎子看着张弛,眯眼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往上爬时,老钟给他讲了响枪的经过,还借着月光,撩起衣服给他看了被硌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前胸,瞎子说,张弛是个副将,以后有啥凶险任务,必须得让他跟着,老钟嘿嘿乐。
老钟把水瓶盖儿拧开,递给张弛,等张弛喝了几大口后,急忙又抢回来,紧着喝了几口,十分满足地晃晃脑袋,又递给张弛,瞎子在旁边笑,不吱声。不一会儿,大个儿的大脑袋从下面冒了出来,爬上来站稳脚步,回身又把赵海涛拉上来,几个人凑到一起,嘀咕了一阵儿,然后老钟打头,后面依次跟着瞎子和大个儿,然后是张弛和赵海涛,几个人拿枪在手,轻手轻脚往上爬。
李洪波小心翼翼地紧靠着山壁往上走着,终于来到了小路拐弯儿的地方,左手扶在山壁上,探头向左看去,猛然缩回头,全身静止不动,就那么站着,稍等了片刻,他又探过头去,小路在这里的拐弯儿角度,竟然接近于一个直角,拐角那面的石壁平整得如同磨刀石一般,直上直下,上面四、五米的高处,就是帽儿山那个帽檐的一边,李洪波心里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确定这面石壁朝向正东方。把他吓得猛缩回头的不是这面石壁,而是顺着这面石壁下的小路往前十多步的地方,出现了几堆乱石,乱石后,有一个平台,这个平台一眼看去,就显得十分平整,明显是人工修成的。
此刻天上的月亮已经偏西,在帽儿山帽檐的遮挡下,只有很少的月光落在平台的边缘上。李洪波一会儿睁大眼睛,一会儿又把眼睛眯上,尽力想要看清平台的全貌。终于,在他的视线里,平台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张不大的桌子,桌边相对摆着两把椅子形状的东西,平台里面的石壁上,似乎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李洪波屏住呼吸,细听平台上的动静,却除了几声不知是啥的虫子的叫声外,一片寂静。李洪波盯着那个黑乎乎的洞口,心里十分不安。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石壁,用手摸了摸,瞬间就把顺着这片山壁攀越帽儿山的想法抛之脑后,看来,不管怎样,这条路都得往前走了,嘴里一阵发苦,同时心里不自觉的骂了一声。
一块不大的石头丢在王涛身后,把他吓了一跳,马上明白这是李洪波扔过来的,便站起身,身子藏在那块凸起的石头后,伸头向下看去,除了有几声落石的声音,不见那几个警察的身影。王涛掂了掂手里的枪,有点儿得意,确定了下面暂时没人跟上来之后,王涛转身,学着刚才李洪波的动作,高抬腿,轻迈步,尽量不发出大的响动,向上面爬去,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人影在前面小路的拐角处向他招手。
李洪波示意王涛跟着他,拐过去后,李洪波却马上停了下来,拉着王涛蹲下来,指了指身侧的悬崖,小声说:“往上面去,只有这一条路,拐角这里,只要有一个人守着,手里拿块儿石头都没人敢上来。”李洪波转身又指向平台方向,说:“那里面好像有个山洞,离得远,还乌漆嘛黑的,看不到山洞里面啥情况,你守在这里,看见上来人了,你就开一枪。”王涛也转头看看平台方向,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啥,便对李洪波点了点头,说:“放心吧,一个也不让他们过来。”
老钟他们几个蹲在王涛刚离开的那块儿大石头后,瞎子从老钟身后轻轻站起身,举着枪对着大石头的侧面,向右边慢慢迈出一步,稳稳地站住,眼睛眯着,右手拇指轻轻一滑,关上保险。老钟仍然蹲在地上,扭头看了看大个儿他们三个,特别注意了一下张弛的神色,见张弛没有一点异常,便对他们点点头,三人左手拿枪,右手却都拿着一块有棱有角的碗口那么大的石头,都看着老钟,老钟举起手,猛地向下一挥,三人的石头同时出手,从那块大石头的上方飞过去,落地有声。没有枪声响起,也没有石头砸到人的叫声。
瞎子向几人比划了一下,自己平举着枪,一个健步冲了过去,后面几人举枪紧跟,绕过石头,后面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饼干的外包装和两个矿泉水的空瓶子。几个人凑到一起,又嘀咕了一阵儿,然后还是老钟打头,小心搜索着向上。突然,老钟停下,蹲下身子,后面几人也马上蹲下来,老钟招手示意赵海涛到他身边,轻声问:“前面的小路拐弯儿了,通向山上还是山下?”赵海涛看了一下前面,仔细回想了一下,对几人说道:“拐过去,再往上走个十几步,就是一片乱石堆,乱石堆边上的悬崖上,不知道哪朝哪代的人在峭壁上凿了石窝子,一步的距离一个,石窝很小,只能容下前脚掌,石窝上方的峭壁平得跟办公桌的桌面面似的,没有抓手的地方,据说过去了那段儿,就能爬上帽儿山山顶,不过,据我所知,柳河镇上的人没人上去过,这还是我听老一辈儿的人讲的。”看了老钟他们几个一眼,又开口道:“这两个人不知道为啥选这条路,这明明是条死路嘛!”
几人听了,也感觉有点儿匪夷所思。老钟眉头皱起来,半晌,才开口说道:“两个嫌疑人一定在拐角那边了,不管咋样,我们不能让他们在我们眼前就这么活蹦乱跳的,给他们点儿压力,能让他们缴枪投降最好。这样,你们几个都把枪对着那个拐角处,有人冒头就开枪,我过去探探。”说完,就要起身,赵海涛一把拉住他,说:“钟组长,你们哥几个平路都走惯了,前面这轱辘,还是交给我吧。”老钟说啥也不同意。没办法,赵海涛说:“瞎子总跟我白话你们干刑警的那些危险事儿,让我心里一直发痒呢,就算给我个机会,体验一下,放心,近身接敌的基本素质我还是有的。”瞎子用手碰了碰老钟,点了点头。老钟想了一下,瞅了一眼张弛,说:“那就让张弛跟在你后面,有个照应。”说着,掏出小手电筒,递到张弛手上。
李洪波小心走到了平台边的乱石堆外侧,伏下身子,闭上眼,专心细听平台上的动静,身后一声枪响,把他吓得差得趴在地上,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平直的山壁就像一个巨大的回音壁一样,让枪声在这个方向的山谷内回荡成更多的枪声。不一会儿,拐角另一边响起了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隐约听见有人喊着一个名字:海涛,海涛。张洪波不敢耽搁了,起身就走上平台,也顾不上看平台上的什么桌椅板凳,径直向洞口走过去。
一阵咯咯哒的叫声突然响起,这突如其来的母鸡下蛋的叫声让李洪波双脚一软,被惊得差点背过气去。黑暗中,一只扎撒着翅膀的母鸡从李洪波身边惊叫着跑过去,又跑过来,似乎想要阻止这个人去它的窝里碰它的蛋一样。李洪波怒从心头起,正要看准时机,一脚把这只讨厌的母鸡踢飞,耳边却又传来了咔咔咔的声音,他收住脚,小心地向洞口的方向望过去,这咔咔咔的声音,是从洞口那边传来的,听着让他感觉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