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但看着喜上眉梢的儿子,程文白又叹息道,
“比起琦儿,佑威啊,你到底是差了些格局。”
也不看涨红了脸的儿子一眼,程文白接着道,
“我程家本为禄郡第一大族,三年前遭了那祸事,卖了近半产业,正被那李家收购了去。”
“从此咱家炼器生意,处处受制于人,那李家狼子野心,哄抬供给价格,又低价销售成品,变了法地邀买人心,暗地里打的,却是一家独大的主意。”
“好在他家做的,本是药石生意,对炼器一道并不精通,我家又有些独门秘法,这才成了僵持局面。”
“刘家乃是我家最大的供给方,其老祖与你爷爷交好,是以这些年,送到咱家的料材都不曾涨价。”
“可惜天不假年,老爷子上月去了,新族长初继位,怕是要断了这亏本买卖来服众。”
“但三年前,老爷子艳羡琦儿才华,将新族长最宠爱的女儿,许了给他。”
“只要这婚约不断,那新族长也不好提涨价之事,我程家,也不至于断了周转。”
程文白走到案前,自书简中翻出一卷,丢给程佑威,
“既是未来族长,你也瞧瞧这账目。”
“偌大个程家,已经快沦落到,连那续命的固元丹,都供不起的地步喽。”
“日前顾看琦儿的仆役来报,卖固元丹的店家,竟然要将月结改为现付,八成是那李家的试探举动。”
“所以明日之事,万万不容有失。”
程佑威接过书简,翻阅片刻,露出恍然神色,
“所以爹爹才下令,严禁外传那废物小子痴傻的消息,就是怕被刘家知道了,拿住话柄退婚。”
“一直撑到约定的定亲之日,才允了我送那小子上路的请求。”
少女佑晴听过这番对答,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应对,心中愤懑难当,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您这大伯,还真是仁义。”
程文白听出女儿话中意味,却不以为忤,端起案上的茶水,呷一口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能舍己为公,琦儿也不枉此生。”
“如若可以代劳,我又何妨,你又何妨,威儿又何妨,便如你们三叔一般…”
“唉…我与你等说这些做甚,且去吧,明日还要与刘家来人周旋哩…”
佑晴甩开程佑威来拉自己的手,厉色道,
“爹你就不怕二叔知道,疯起来杀了大哥,杀了你,杀了我么…”
程佑威听她如此说,将自己那完美的杀人嫁祸计划,在心中复盘了一遍,怎么算都漏了妹妹这一环,心中忐忑,目露凶光,看向父亲,静等他点头。
程文白瞪了儿子一眼,冲女儿一字一顿道,
“安心静修,死有何惧,尔等退下!”
佑晴还想说话,却被程佑威再次擒住,拖拽着出了门。
儿女走后,程文白颓然坐回案前,伸指撩拨灯芯,喃喃道,
“文石,你会明白的,对吧…”
待那灯火重明,他又打起精神,开始阅览剩下的书简。